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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一支庞大的车队满载着粮草、药材和冬衣,在凛冽寒风中,缓缓驶离京城,朝着北境方向而去。
宋南鸢亲自送至城外,望着车队消失在茫茫雪原,心中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半个月后,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一封沾满血污与焦痕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到了京城。
北境军需车队遭遇不明势力突袭,损失惨重,押运官兵死伤殆尽,大批粮草被焚毁。
更令人震惊的是,残存的粮袋中,竟发现了大量霉烂变质的谷物!
几乎同时,朝堂之上,弹劾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向御案,矛头直指皇商总领宋南鸢。
贪墨军饷,以次充好,通敌卖国,甚至有人暗中煽风点火,言其与北蛮或有勾结。
纳兰宵将军为保护粮草,身负重伤,生死未卜。
消息传回,朝野震动,天下哗然。
宋南鸢通敌叛国的事迹在市井间飞速传播,被渲染得绘声绘色,细节俱全。
一时间,她从有功之臣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永宁侯府及陆远之暗中勾结的朝臣更是落井下石,煽风点火,要求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太子虽有心维护,但在“铁证”面前,亦感棘手,只能下令严查。
……
清晨,天还未亮透,大雪依旧纷飞。
一队穿着刑部官服、神色冷峻的差役便包围了宋宅。
“奉旨,查办军需贪腐一案!请宋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为首官员亮出文书,语气冰冷。
春荷和夏冰吓得脸色惨白,试图阻拦。
宋南鸢却已穿戴整齐,从内室走出。
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无事,”她安抚地看了两个丫鬟一眼,“清者自清。照顾好家里和静悠,等我。”
她并未被直接投入刑部大牢,而是被软禁在了大理寺后院一处独立的、防守森严的院落里。
这已是太子和沈聿珩所能争取到的最好待遇。
院内条件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炭火微弱,寒冷彻骨。
她坐在冰冷的床板上,望着窗外四四方方、被高墙围住的灰暗天空,心中一片冰凉。
她知道,这次的黑手,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狠毒,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第三日深夜,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闪了进来,带进一股冰冷的寒气。
是沈聿珩。
他看起来憔悴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油灯下,却亮得惊人,里面是毫不动摇的坚定。
“这里冷,炭火不足,我明日让常安再送些来。”
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听不出丝毫怀疑或责备。
宋南鸢抬起头,看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我没有。”
“我知道。”沈聿珩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斩钉截铁,“我知不是你。这等拙劣的构陷,瞒不过我。”
他的信任,如此直接,毫无保留,像一道暖流,瞬间涌入了宋南鸢冰封的心田,让她几乎落泪。
“纳兰将军……”她哽声道。
“他还活着,虽伤重,但暂无性命之忧。”沈聿珩沉声道,“你放心,此事我必查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等我。”
说完,他站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宋南鸢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紧紧攥住了他方才握过的手,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力量。
前路艰难,但至少,她不再是独自一人。
沈聿珩雷厉风行,直接派人去捉拿那名被买通的商队小头目,那是最关键的人证。
然而,缇骑赶到时,却得到了“那人已在前一夜,意外失足落井,溺毙身亡”的消息。
那便是,死无对证。
线索,似乎就此断了。
第82章 侯府别院
腊月的停尸房,阴冷彻骨,弥漫着一种混杂了血腥、腐臭和石灰的怪异气味,比室外的冰天雪地更令人窒息。
一盏孤灯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如同鬼魅。
沈聿珩一身玄色锦衣,立于一张简陋的木台前。
台上,正是那名意外溺毙的商队小头目的尸身,面色肿胀青紫,口鼻处残留着污渍。
常安举灯靠近,光线照亮尸体惨白的皮肤。
“大人,仵作已验过,确系溺水身亡,体表无其他明显外伤。”
一旁候着的刑部主事低声禀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似乎已认定此为意外。
沈聿珩恍若未闻,他眸光锐利如鹰隼,亲自上前,戴上了薄薄的鹿皮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