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的判断让众人松口气，皇上的面色渐渐和缓，挥手让人下去。
“既然没事，明日就启程回京。”皇上雷厉风行，决定回京就即刻落实，吩咐李灿和陆长野，“灿儿，你去处理李建南的事。长野，拔营的事就就给你。明日一早就启程。”
陆长野诧异，关心道：“皇上，是不是太急了？微臣可以先行回京。”
等三五日，皇上痊愈再回京更稳妥。就算晋王在京城有部署，他去解决。
皇上拒不听劝，“回京！”
“是，微臣遵命。”陆长野抬眸对视，皇上那双眼眸，苍老、失望、难过，各种情绪纷杂，陆长野说不出别的话，领命出去。
帐篷里只剩下皇上和皇后夫妻，四目相对，两人一时无言。
皇后温婉一笑，“皇上，千百般杂事，都不如自己的身体要紧。您快躺下。”见皇上点头，又试探问：“晋王到底先皇后的儿子，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皇上气得拍床，“朕还嫌轻了。这事你不用管，皇后今日也累了，你回去吧。”
皇后无奈叹气，“罢了，那臣妾先回去，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看着皇后雍容华贵的身影逐渐远去，不自觉眨眨眼，他好多年没看过皇后的背影了。
姜廉匆忙进来，小声回禀庶人李建南的境况，“肋骨断了两根，皇上您不发话，底下人不敢请太医。”
良久，皇上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叫人去看看，别让人死在牢里。”
“是。”
姜廉悄无声息的离开。
夜幕降临，营帐各处点起火把，昏黄的灯火在夜里格外亮堂，御帐内有四盏江南特供的铜胎掐丝景泰蓝蜂蜡灯，明亮不刺眼。
皇上用过百合鸡丝粥，配着嫩酱瓜、什锦菜和茶干等几样小菜，姜廉亲自端来温热的药碗，“陛下，该喝药了。”
皇上接过，正要喝下，忽然门外有通传声，“皇上，皇后娘娘命人送来秋梨红枣羹。”
皇上一愣，神色有片刻怀念，“送进来吧。”
皇上与皇后新婚后，在发现皇后面善的虚伪前，两人有过一段不错的时光。皇上咳嗽久久不愈，又总在外面喝酒打仗，皇后便亲自下厨，做了一份秋梨红枣羹。
唐嬷嬷恭谦行礼，说话声不疾不徐，浅笑道：“皇上，这是皇后娘娘亲手熬制的秋梨红枣羹。娘娘亲自问过御医了，和药方不冲突，还让奴婢掐着时辰送来。”
秋梨膏味甜，又有清凉之感，就是暗示皇上喝完苦药再喝，正好。
姜廉微微抬头看皇上，见人点头，才上前小心接过，龙凤呈祥的花纹檀木托盘，被稳稳放在桌面上。
“皇后有心了，回去跟她说，早些歇息，明日赶路辛苦。”皇上笑着对唐嬷嬷道。
“是。奴婢告退。”唐嬷嬷转身离去。
皇上利落喝药，一口闷，然后接过那碗秋梨红枣羹，勺子搅拌一圈，还能看到新鲜的红枣泛到上面，随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梁王？”
姜廉回道：“梁王刚进山，皇后娘娘就派人传话梁王回京，说是承恩公不好了。”
噔！
勺子磕碰瓷碗的声音响起。
“承恩公不好了？”皇上皱眉，神色冷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姜廉咽了咽喉咙，“消息从皇后娘娘那里传出来的，还没派人回京查实。”
今日晋王谋逆牵扯太多，姜廉还没来得及安排别的事。
皇上双眸一闪，抬手要砸了碗，忽然又停住，“悄悄叫御医进来。”
姜廉诧异抬眸，总觉得皇上神色很怪异，下意识快步跑出去寻御医。等听到御医的诊断，姜廉惊得腿肚子都在打摆子，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实。
“叫皇后来。”皇上的声音沉闷而压抑，手指嘎吱握响。
姜廉心惊肉跳，去皇后营帐时留了个心眼，让小徒弟去叫李灿和陆长野来。
皇后一见到姜廉，竟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这一步，是她走得太急了。
“姜公公，走吧。”姜廉还未说话，皇后便率先开口，起身朝御帐走去。
皇后一路走去，心里没了其他想法，成王败寇。她到底舍不得这个最好的时机，如果皇上被晋王气死，皇后便能趁机主持大局，趁机做一份遗诏。
白日在御帐中，皇后看出皇上对晋王很失望，如此着急回京，恐怕回京后就要确立储君。将来要谋划，只会更难。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可惜，自己抓不住。
御帐一如她走前的俭朴，皇后莲步款款进去，脸色平静，开门见山问：“皇上心知肚明，何必还要见臣妾？”
“为什么？”皇上满目失望，他从没想过皇后会亲手下药送他去死，如果不是他了解皇后，就算承恩公病重，晋王谋逆，气晕皇上，以皇后的性子，一定快马加鞭让梁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