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无人掌兵,自然对朝廷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除非,她的孙儿陆长野能回来,支撑镇国公府。
“老夫人,皇上心里念着您的好,老爷们的好。今日登基庆贺宴席,皇上连喝杯好酒都不忘咱们的世子。就冲这份情,安少爷的将来就不会差。”盛嬷嬷捡着好听话说。
“这倒也是。”陆老夫人赞同。
大皇子英年早逝,陆长野和皇长孙自小一起由皇上教养长大,用心甚多,怎么会不疼爱?可惜两人都已不在。
这时,管家进来,说道:“老夫人,各府送贺礼来了。这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礼单。”
其他的礼单管家都能按着规矩回礼,就是皇子们的礼单,得由主子决定。
盛嬷嬷上前接过,再递给陆老夫人。
只一眼,陆老夫人的眉头就微微皱起,这两份礼,太重了。
纵使有圣旨,明面上没人说,但谁心里都清楚,这亲事与冥婚无异。
其他人的贺礼都比正常亲事减了两三成,就二皇子和三皇子两府的贺礼,反而增添三成。
“照这礼单,还个差不多的。”陆老夫人叹口气,忍不住和盛嬷嬷感慨,“新皇才登基,两个皇子的角逐就已经开始了。”
二皇子是皇上原配所出,三皇子则是当今皇后之子。论起来,都算嫡子。
皇上未立太子,他们就是最有希望的两位皇子。
“罢了,镇国公府不掺和这些。咱们还是筹备婚事要紧。不能委屈了宁清那孩子。”
“都听老夫人的。”
主仆两开始商量陆长野和宁清的婚礼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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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观山庵。
赐婚圣旨同样送到了庵堂,送走宫里来的公公,观山庵回归往日的寂静平和。
庵堂依山而建,后院正屋前,两棵枯树熬过凛冬,长出零零散散的嫩芽,随着冷风拂过,左右摇动。还有两三只喜鹊在枝头轻盈踏步。
陈嬷嬷脚步轻缓,从里屋出来,左手端着瓷白药碗,右手轻轻关门。
一转身,就看到对面阁楼上的一抹身影。
宁清凭栏而站立,面若寒冰,美目露轻愁。她肤白胜雪,粗布麻衣的僧袍遮掩不住窈窕纤细的身段。
二月里的京城不时刮过一阵寒风,看得陈嬷嬷眉头一紧,赶忙取一件厚披风来。
“姑娘也不怕冷着了,等师太醒来,奴婢要怎么交差啊。”陈嬷嬷亲手帮宁清穿好披风,嘴里念叨着,“今日师太很高兴。”
你可不能辜负濯尘师太一番苦心。
“师叔,我不想嫁。”宁清的嗓音仿佛和迎面吹来的风一样凉。
“姑娘,你该叫我嬷嬷了。”陈嬷嬷狠心纠正。
宁清充耳不闻,自顾自说:“如果是因为上个月来上香的王员外,我可以解决。”
上个月,宁清因着急给师傅濯尘师太拿药,去了一趟专为香客居住的院落。哪知恰好碰到来接妻女的王员外。
那王员外是山脚镇上的有名大户,贪财好色,家中有十几个姬妾。他一见宁清就失魂落魄,几乎日日来观山庵痴缠。
本来观山庵在附近信众不少,王员外不敢强来,但新朝启用官吏,王员外的叔叔得了一个官身,荣升县丞,自此,王员外话里话外就全是威胁。
陈嬷嬷轻叹口气,解释道:“师太时日无多,她最放心不下你。这样的事,躲过一桩,未必没有第二起。”
说完故作打趣,“谁让我们清儿长得花容月貌,丽质无双呢!”
宁清失笑,“师叔,你也和师傅一样取笑我。”
“当年你又瘦又小,谁能想到,长大了会是这般标致的模样。这桩婚事,要你受委屈了。”陈嬷嬷回忆起从前。
陈嬷嬷跟着刚出家的濯尘师太来观山庵修行,路上偶遇孤身逃难的宁清,心中不忍,就带她上观山庵养大。
宁清摇摇头,“若不是师傅筹谋,国公府的门我都不知朝哪边开。”
“万福寺的方丈真的不会走漏消息吗?”宁清凑近,小声问。
阁楼不大,门窗都开着,一览无余。但宁清依然小心。
宁清不清楚濯尘师太的具体行动,只知道万福寺方丈跟镇国公老夫人提的八字命格,修来世福报的批语。
陈嬷嬷想了想,得让宁清放宽心,“你放心。万福寺方丈和师太是多年的交情。镇国公陆家,若是陆世子还在,那必然位高权重,他英武善战,又得皇上信任。师太断然不敢奢望他家。”
“可如今不同,只剩下陆老夫人和一个孩子。陆老夫人信佛,心善,又疼爱小辈。你去他家,只要好好过日子,定能平平安安。”
宁清若有所思。
信佛,才会信陆世子杀孽过重,魂魄不安的批语,愿意因为八字命格娶她进门;心善且疼爱小辈,才会善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