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个救命恩人,是什么样的人?”
“?”
萧衡快速应对:“我回去的路上,要经过郢城,说不定就遇上了呢?”
周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萧衡不自在,催促道:“你只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就当是报答,他心里默默想。
“不记得了。”周灵轻飘飘说:“高,壮,骑着马。”
她的记忆力在这里全然失效,当时她死死抱着那人给她的馒头,馒头一面在地上滚了一圈,沾满石子泥土,其他部分却都是干净的。这个人很聪明,她护着这样一个脏的不能吃的馒头,也不会有人来抢。他们一面之缘,当时她极力想要记住他的脸——
周灵笑了一下:“具体的不记得了,不过倒是有一个人的感觉很像他。”
“谁?”
“萧怀远。”
有一瞬间的寂静,萧衡却看到周灵还是在笑。
他声音沙哑:“真的?”
“真的。”
……
“像他,但不是他。”周灵突然凑近面前的萧衡:“你说会有这样的人吗?一边愿意救人,一边又杀人不眨眼,杀的还是被救那人的家人,哈哈。你和萧怀远倒是长得不像。”
“哪能记得那么清楚?就是一年以前。”周灵微微一顿,问他道:“你一年以前的事情都还全记得吗?”
萧衡摇摇头:“不大记得。”
他打了很多仗,什么样的都有,然而问他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他还真不一定能脱口而出。
多么激烈难熬,一年之后血也变成土。
周灵这样一转话题,倒将他从尴尬的境地解放出来。悬着的心落下,不然他觉得他便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人,一遍遍保证的事情到头来还是做不到。
萧衡故作轻松接着道:“父王也这样说,我们几个兄弟都不大像,偏偏又都有点像父王。”
“倒是神奇。”
气氛化解了。
“后来证实了我们都是父王的孩子,他便从此不再疑心了。”萧衡解释。
疑心一起,便会有无穷无尽的想要证实的欲望。普通人如此,帝王家更甚。
是个祸端,周灵喃喃。
“你说什么?”
“火要熄了,你再去拣些炭来。”
“好。”
周灵看着萧衡拾掇的动作发愣,再次想到疑心是祸端这句话,那句话一瞬间浮在她的脑海中又挥之不去,她也瞒了许多事情,又会在什么时候被揭露呢?
然而这个祸端真的如她所想的来临,就在不久后。
第19章 过去
他们又喝了些酒,即使是他承诺会杀了萧怀远,周灵仍然不咸不淡的样子,这叫他又无力又苦涩。
另一边周灵却是对萧怀远有些好奇,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要又是怀疑我别有居心。”
她想知道的也有许多,关于萧怀远,关于萧衡,以及他为什么满身是血的出现在郢城。
现下子时,不长不短,恰好适合再听一个故事。萧衡于是开始回忆起来:
他出生的时候父王刚登基不久,恰巧与她母后同时生产的还有一个答应,生下的就是萧怀远。他父王高兴,一下封了萧怀远的母妃为珍妃,寓意为珍惜这个孩子。
他与萧怀远虽地位有别,但之后一同读书长大,感情极为深厚。皇帝那一辈斗争下来只剩下了他和另一个唯一的兄弟,因此高兴看到他们兄友弟恭的样子,默许萧怀远上课玩耍都陪在他身边。皇后是个严谨传统之人,自己出身便是相府嫡女,最为看重嫡庶尊卑,自然也见不得他们这样欢脱,然而碍着皇帝的意思,便也不说什么,只托一个身体抱恙,实则是见了他们心烦。
萧衡不在意这些另有一个原因——他经常见着他的皇叔,忠亲王萧义景。父王登基之后萧义景主动请求去了南方,意为替皇帝守住蠢蠢欲动的蛮夷。父王感念皇叔的大义,隔不久便要叫他进宫叙旧,也有其他的,萧衡和萧怀远经常看见他们练武,刀剑相向的速度极快,几乎是要掠出残影。
因此萧衡深信不疑,这世间再不能骗人的便是亲情。
他还有几个兄弟,都比他小得多,真正相伴的却只有萧怀远一个。
感天动地兄弟情,周灵总结。
有一点不同的是,幼时萧怀远的身体极弱,脑子也不大灵光,三岁了不会说话,张嘴便是口水一地咿咿呀呀,珍妃哭哭啼啼求药都求到皇帝那里去了。这么久以来一直都靠着补药续命,几乎是熬过了幼年才逐渐强壮起来,然而就是强壮,也远远比不上萧衡。
天无绝人之路,萧怀远出乎意料的聪明,像是上天特意补偿,或者嘉奖。
周灵屏气,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