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就此摆脱,爱是奢侈的东西,她看透了,像他们那样的人,难道要为了爱放弃已有的一切?这太可笑了。”
刘知县边走边讲,一开始语气随着步伐慢慢,到这陡然变得激烈起来。
“偏偏其中的一个人,找到了她。那个人一出现,就把她逼疯了,逼得她自杀!”
“那个人,或者是另一个,总之是他们,带走了她的孩子,把她的孩子放在他最最讨厌的那个吃人的环境中!把它跟另外一个差点逼死他的人的孩子放在一起!”
刘知县越说越喘气,面色通红。
“但是最后,他也长大了。他长得这么大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整日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东奔西走,被那两个人到现在都不休不止的斗争耍的团团转!”
“为什么啊!!”
刘知县转身,死死抓着萧怀远的肩膀,眼睛瞪到似乎要凸出来。
“他们要什么没有?这天下的东西,他们要什么没有?他们以为他能拿出的是什么爱。真正跟权力势力相关,爱在他们眼里就变得一文不值,她在他们眼里就变得一文不值!”
“她在郢城的这段时间过得非常的快乐,那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身边都是好人,每个人都是笑脸相待,她本来就应该过这种生活,她为什么不能过这种生活,难道仅仅是因为有两个自以为是的人要给出自己自以为是的爱?”
萧怀远猛地吸了一口气,问:“为什么会被逼得自杀?那个孩子呢?”
“为什么会被逼得自杀?”刘知县缓缓靠近萧怀远,这时他已面色惨白,努力瞪着萧怀远的眼睛,脖子扭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厉鬼般。
这样活生生,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文尔雅的人,竟然只在这几句话里就变成了一个厉鬼。
刘知县哈哈大笑:“为什么会被逼得自杀?是因为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想、让、她、活!”
“他们这种自私的人,恨不得死了都把她占为己有。”
萧怀远又问:“孩子,那个孩子怎么样?”
刘知县走近了,笑得愈发灿烂,朝萧怀远伸出的手虚虚定在半空,最后比成了一个圆。
透着这个圆,萧怀远的脸在他眼中越来越模糊,刘知县叹道:“他,长得很像她母亲。”
“他的母亲现在在哪?当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两个人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强烈的震颤席卷萧怀远的全身,到这个时候,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那个孩子是他,“她”则是他真正的母亲。
这里压根儿没有什么水患,他被萧义景拖到郢城来,错别林姝,错别萧衡,只是为了知道这段所谓的过往,以及,知道自己的人生,从头到尾,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局。
刘知县看着萧怀远空洞的神情,又笑了,微微俯身,一如来时般恭敬:“殿下,这就是我要与你讲的故事。”
一个屈身,一个站着,一高一低,一笑一沉默。
“少听他胡说八道了!”秦落骤然出声,指着刘知县骂道:“你当真以为这里是什么能讲故事的地方?说不定这东西也是假的吧,行为做事疯疯癫癫,哪来半点可信可言!”
他还要说下去,霎那间,一阵猛烈的银光与风声惊得秦落闭了眼。再睁开,霜雪落在他眼前,距离他的眼睛只有一步之遥。萧怀远与秦落差不多高,这样被他剑指,竟然无端生出一种屈从感来。
秦落冷汗直下。
萧怀远扭头问刘知县:“她死了,然后呢?”
“殿下,你好像一点都不为她的死伤心。”刘知县幽幽叹了口气。
“但是,她就是一个从来不要别人为他伤心的人。殿下,你们很相像。”
“谁害的她,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死了,又在埋哪里?”萧怀远越问越急促。
“殿下。”简单二字,萧怀远却静了下来。
刘知县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看着他,带着一种饱满而陌生的依恋表情。
“那个人早就找到她了。孩子出生的时候,他拼尽全力,然而还是没能等到他睁眼。之后,孩子就被他带走了。”
“她在他们身边曾经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不知道,她从来不与我说这些。她是一个极其坚强的人,无论刚来郢城的时候多么艰难,她也坚持下来了。她非常非常瘦,经常地生病,一病起来没完没了。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在他们这里过的好?殿下!你想啊!”
刘知县全然地癫狂了。
“殿下!”秦落高喊:“不要忘记我们来这儿的目的!”
萧怀远愤然扭头,双眼赤红,声音几乎是从喉咙缝里发出来:“你算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