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连赫之间，有且仅有那一小段的情分，但在上次见面时她当着连赫的面恳求以这段情分换萧衡平安，招了他发疯之后，周灵就不知道连赫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不过连赫既然执意要求只有她一人来，就算赌命，也只赌她一人的命，这是其一；再者，他们二人之间真没有什么好说。
拿她报复萧衡也没用，萧衡不是这么轻易上当的人。
最后，若是能从连赫这里得到一些什么线索，这才是最重要也最值当的。
因此她还是来了。
翻过墙再走了一会儿，面前一条潺潺如银缎的河流。四周都是同一片月色，只有它那一小片蜿蜒显得格外明亮清楚。河边似有一人朝她缓缓走来，白衣映月，细细闪闪。待他走近，五官愈发地清晰，他的皮肤比一般的吕族人要白，高鼻深目，一双桃花眼不笑时也似笑，见着她，眼睛嘴巴皆是弯弯如小河。
耳边仍然是一左一右各三个浅绿色的小环，走起路来碰撞着清脆的响，这样听着，周灵猜他心情应当不错
连赫扬起笑脸道：“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了你许久。”
周灵朝他点头致意，一边往他身后探去，他在流月河边鼓鼓叨叨，不知道在做什么。
连赫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登时明白她心中忧虑，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道：“你在担心什么？来见你，我怎么会带那些东西？”
他拉着周灵到河边坐下，这时她才看清，连赫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几碟子点心，还有——一坛酒？
连赫自顾自道：“我等你等了许久了，当然不怪你，我说的是申时三刻，你来的也是这个点，不早不晚。只是我一想到能见到你，我就非常非常的高兴，早早就来布置了。虽然布置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成果，你知道的，我的动手能力在这方面总是很差。只是想着，如果你早点来，哪怕就早那么一点，我也能提早一点见到你。”
几碟子点心，绿豆糕，桂花糕，蝴蝶酥，都是越国的东西。
二人面对面坐着，周灵支着下巴，静静看着他忙上忙下，一会儿纠结怎么摆更好看，一会儿给她拿杯子，最后才将地上的酒抱上来。
酒一开盖，周灵突然嗅到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连赫倒了一杯递给她：“尝尝吧，这个叫红阳酒。”
周灵心口狂跳，为什么他会有这个酒？为什么他要叫她喝？难道是他知道在明州时刘思源请他们喝的是红阳酒了？
面上不动声色推开：“味道太大了。”
连赫啊一声，解释道：“这种酒就是这样的，我听阿尔图说，你们当初在明州，明州城主请你们喝的就是红阳酒，不过他给的肯定是假的。”
周灵敏锐捕捉到他眼底的自信，追问道：“为什么他给的一定是假的。”
连赫笑了下：“我什么样的酒不知道？这种酒确实珍贵，就连我手上这个也是别人给的。就这一点点，他怎么可能舍得拿出来招待？”
这个味道和当初林姝拿出来的一模一样，他们两个都有红阳酒，又都是他人赠予。
周灵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状作自然道：“你什么样的酒不知道，怎么这红阳酒还要别人给？”
连赫闻言长叹一声：“这红阳酒传说配方都不完整，他造出来了，又不肯多给，只有这么一点，我也没办法，没办法啊。若是他愿意，我可以花重金买下，他不肯多给我点就算了，连配方也不愿意卖。”说罢他耸耸肩：“算了，像他这样的人，也不稀罕这些。”
“听你说着，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周灵忍不住道，她心里有预感，或许这个人就是串联一切的关键。
“他。”连赫突然地神色一变，扭过头去：“算了，你还是不要知道了，你也不认识。”
周灵心里暗叹一声可惜。
“喝点吧，喝点吧，真不容易拿到，我可是要替他做好多事情的。”
连赫的白衣松松垮垮搭在肩上，整个人的坐姿也显得有些轻浮，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酒杯冲她挑了挑眉。
“算了，你不愿意喝就不喝，我也不会逼你。你以前就不爱喝，是我疏忽了，我只是想带过来和你一块喝而已。”
连赫说着，将周灵手边上的酒杯拿来，同自己的那份交叉，一右一左一齐喝了个干净，而后，扬起一个晶莹的大大的笑容。
他指着桌上的点心：“不喝的话，吃点总可以吧？这些是越国的点心，我特地让阿尔图带的。”
周灵一时搞不清他的目的，叫她过来，又不想叙旧，总不能是专门请她吃吃喝喝。然而如此盛情，她无法拒绝，只好拿起一小块，轻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