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灵眼疾手快先捂住他的嘴:“我想知道的是你的生活,不许说抱歉,不许说我。”
温暖骤然消失,萧衡感觉心也有些空落落的。
萧衡:“这里是交郡,把你带来交郡的这个人,叫何锃。在阿乌尔科的时候,我便怀疑他是吕族的奸细,他假借带你来交郡之名,实际是为了阻拦我来这里,好达成他们的计划。”
“最让我生气的还是阿尔图和玉蒯。”周灵愤愤道:“怎么可以这么不顾情谊?”
萧衡无奈摇摇头:“这种事情,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
“是连赫,对吧。”
萧衡一怔。
周灵看向萧衡:“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萧衡避无可避,低头,点了点。
“什么时候?”
“你说的吕族的规矩,还有阿尔图和玉蒯,他们。”
周灵点头,暗自感叹萧衡的细心。
“后来我让秦升去查过,那句话的意思就是、那句话出现了他的名字。”
萧衡抬头:“我跟连赫交手多次,一年以前那场很艰难的斗争,背后的主使是他;一起今年最后一场仗,也是跟他打。”
“今年,最后一场。”周灵回想:“你被冤枉这次。”
气氛有一瞬间凝滞。
周灵连忙找补:“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萧衡突然笑了:“没关系。”
“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萧衡摇头:“这是你的事情,你不愿意与我说,自然有你的考量。”
“如果我不来,我倒真的不知道竟然是他。”周灵突然感觉鼻尖酸涩,一来连赫对她隐瞒身份,二来他的确说过,他讨厌打仗。
“我跟他。”周灵断断续续道:“当时我来丰州,在路上见了个人,就是他。他看起来要死了,我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他实在命硬,第二日再去看的时候,还能跟我说些玩笑。”
“还没找好茶馆,我收留了他一周,我们之间,也就是那一周的情谊。”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周灵问。
“…即使是对手,也不会这样了解的。”萧衡道:“我只知道他好战,有个同样的兄长。”
“总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他为什么要来交郡?”
“比起这个。”萧衡转移话题,叹息道:“京城到阿乌尔科这么远,你也来了。”
蜡烛渐渐地燃尽了,周灵没有立刻回答,一阵微风吹来,吹得烛台有些晃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萧衡。”周灵握住他的手,霎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萧衡心有不妙。
“接下来我说什么的话,你要做好准备。”
“将军府被烧毁,始作俑者是萧义景,林姝推测他谋反,叫我一定要来告诉你。”
“林将军不知所踪,萧怀远也…”
说着说着,竟然是周灵的手一直止不住的发抖,一路以来,都是一定要讲这些话传达给萧衡的信念支撑着她。然而,每每想到这些事实,想到这些压在她心底的巨石,周灵还是控制不住的惊惧,想到那天的大火,想到林姝嘱托给她时坚毅又沉重的表情。
“这些话我来的路上一直想对你说,我生怕我来晚了,你不知道或者如果是我害的你因为不知道这些消息而受伤;我担心我没能找到你,林姝,林将军,他们的事情就没有人知道;我担心如果我没能找到你,我更是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语无伦次之际,萧衡的大手轻轻盖上周灵的手,一下一下拍着。手腕贴着手腕,周灵似乎能听见萧衡强有力的脉搏。
萧衡眼底同样是浓重的化不开的悲伤,惯常的沉稳的表情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装镇定与扭曲交织的模样,但在此时显得有些慌乱无措的周灵面前仍然显得冷静,郑重道:“这些事情,一件一件,我一定、一定会解决好。”
大多数时候,萧衡很不爱说话,周灵与他相处短短几个月,感觉非常明显。尤其是在话多的小柳儿和黄玉亮衬托下。
她还总以为,像他这样的,一定是天性凉薄之人。
但或许,这几个月以来周灵最大的感触就是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行走,比如表面冷漠寡言的萧衡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负责得过头;比如表面温润和煦的连赫会像今天这样抓狂又偏执;比如看似粘人胆小的红杏,不远迢迢万里也要为自己复仇。
一开始,她还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跟小六儿还在丰州的时候,应当是过好每一天就好了,这样的日子虽平淡,但平淡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她就是没有意识到这种珍贵的幸福;没有意识到安稳的轨迹一旦打破,再修正会被迫走很多很多的弯路;没有意识到任何一条路,都不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