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灵扬脑袋埋得更深了,她瘪了瘪嘴,想说我才不怕他呢,但一股酸意冲上鼻头,便没说出口。
她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回应这番话,干脆就不说话了。
葛春宜笑道,“我送你回去,明日浴佛节,你身上带着伤,要不就不去宝阳寺了?”
“要去!”裴灵扬闻言顿时抬头抗议,“一点小伤,明日便好了,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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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徐林今日归府时,葛春宜还没睡下,靠在榻上看书。
他一进门,眉头便皱起,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一圈:“你受伤了?怎么有化瘀散的气味。”
“……”这都一个多时辰过去,窗也都开着,狗鼻子啊,竟还能闻见。
葛春宜腹诽,若无其事地放下书,“方才在园子里,银杏不小心绊了脚,我给她上了点药。”
裴徐林移动视线,投向她身边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侍女。
银杏咽了下,连连摆手:“不碍事,只是蹭了些皮,少夫人心疼我才叫上药。”说罢,她忙不迭地福身出去了。
裴徐林在葛春宜身边坐下,确定她不像受了伤哪里不适的样子,“若她行动不便,明日换个人陪你去宝阳寺?”
“……无妨,我习惯银杏在身边。”葛春宜不想聊这个了,转移话题道,“我今天去曦辰院找灵扬了。”
裴徐林没反应,一双黑眸波澜不惊,示意她继续说。
葛春宜不乐意了,她坐起来:“回府时刘管事没有同你说什么吗?”
“说了,父亲也知道。”
葛春宜点头,眨了眨眼睛看他,结果他却迟迟没了下文。
“然后呢?”
裴徐林顿了顿:“灵扬向来淘气,偷溜出门也不是第一次,父亲自会管教。”
葛春宜瞪眼,“不是说这个,她院里的侍从玩忽职守,叫一个小姑娘独身在外无人相护……”
还有你和你爹,也丝毫不见关心。
这话虽没说出口,却从她谴责的眼神里流露出来。
裴徐林终是意会到了她隐含的责怪之意,笑了笑,“裴灵扬从小在北疆长大,路还走不稳就抱着马腿不松手了,刀、枪、箭这些东西在她身边随处可见……她自在惯了,即便这是京都,几乎无人拘得住她——父亲也不能。”
葛春宜还是觉得不对:“至少那些侍从却不能隐瞒不报。”
“你说得是,父亲会处置的。”他看葛春宜还是一副鼓着脸生气的模样,俯身把人横抱起来,抱到床上,“灵扬无需我们挂念,夫人还是早些歇下,明日需你辛苦操持。”
葛春宜把被子提到脸上,露出一双灵动俏媚的眼睛,囫囵说道:“不辛苦。”
裴徐林轻轻在她眼上落下一吻,葛春宜下意识闭眼,慢慢地,便睡了过去。
第14章 浴佛节(一) 葛春宜心中震惊又复杂—……
清晨,日华隐在云层中,东边的霞光尚未染透天际,空中弥漫着一层浅浅的薄雾。
葛春宜攀在侧窗上和人招手:“你快去,小心迟了。”
骑在马上的裴徐林说道:“今日我会早些下值,到宝阳寺去找你们。”
“知道了——”葛春宜摆了摆手,把帘子放下来,吩咐赶车的车夫,“我们走吧。”
府里安排了几个护卫骑马与马车随行,银杏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车厢里除了她只有两个小孩。
裴灵恒端正地坐在中间,裴灵扬坐另一侧,打了个哈欠看着窗外景色
葛春宜表面平静,实际却是兴头十足。
往年浴佛节大多只是逛一逛民间的庙会市集,年年循旧,早就腻味了。
而宫里在皇家寺院开设的法会,一般只有皇室宗亲或高门显贵能够列席。
今年是难得一遇的热闹,听闻长公主特地进宫求了圣上允准,另外在宝阳寺设斋会,邀请京都大大小小的官眷们一同祈福,说是牵动了半个京都也不为过。
宝阳寺位于京都东北,比起其他古寺位置稍显偏僻,但有慧弘法师驻留于此,香火亦是绵延不绝。
葛春宜从未来过,到了后半程,便时不时挑起窗帘看看外面的景色。
灵扬灵恒姐弟两早就歪着头睡过去,送进车厢的光一明一灭,似乎扰醒了他们。
灵恒揉了揉眼睛,“阿嫂,到了吗?”
葛春宜连忙放下帘子,讪笑:“还没呢,你继续睡吧。”
话才说完,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嘈杂声响,交谈声、马鸣声混杂在一起,越来越近。
很快,马车停下来,有个灰衣小沙弥走到马车前说了什么,银杏敲敲车厢门,递话道:“少夫人,他们说这里通道狭窄,马车太多了难以通行,请我们下车走一段路。”
裴灵扬睁眼就神采奕奕,一马当先,“屁股都坐痛了,我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