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要快些安排人去找灵扬。”葛春宜打断他说话,急道。
刘管事颔首,“方才已派了护卫出府去寻二姑娘,至于这些人——”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曦辰院那些仆人,“会按府规惩治。”
刘管事脸色发沉,想来他们少不了皮肉之苦。
葛春宜抿了抿唇,吞下要说情的话,撇开脸,点点头。
“少夫人请先回吧,若有消息老奴及时回报。”
平心而论,她进门才小半月,和大家还不算十分熟络,更不好干涉太过。
可——可这也太荒谬了。
堂堂侯府的正经嫡姑娘,上至父兄,下至随从,竟无一人看护。
侯爷她不敢评说,尹姨娘身份尴尬,剩下一个做大兄的,今天怎么也要拉着他好好说说才行。
穿过正院的月门,再经过一个小园子,就能看见临风院的院门。
天色早已暗下,今夜无云,月色如柔软的绢纱铺满整片大地,园子里时不时响起一声“咕咕”的鸟鸣。
“咕噶——”鸟声突然变大,似是受到什么惊吓,拍着翅膀飞走了。
葛春宜停下步子,和银杏对视一眼,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刻意压轻的脚步在草地上行走。
银杏神色惊疑,捂着嘴,指了指正院,示意先离开。
葛春宜点头,转身时朝园子里瞥去一眼,又停下。
银杏不明所以,还是鼓起劲,迈出一步挡在她身前。
一个略显狼狈的黄衣身影从树后绕出来,一瘸一拐,似乎没想到会撞见人,正好与主仆二人打了个照面。
两边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僵持片刻,葛春宜皱了皱眉。
“灵扬?”
……
“哎!嘶——痛痛痛!”裴灵扬倒吸一口凉气。
“……”葛春宜下意识停手,药粉也不敢再撒了,无奈,“要不还是叫个郎中来。”
裴灵扬立马噤声,“阿嫂,你继续吧,我不喊了。”她咬着袖子声音含糊。
葛春宜叹了口气,低下身轻轻在她伤口上吹气,边吹边继续敷药。
手臂上腿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擦伤和淤血,衬着女孩白皙娇嫩的肌肤,显得触目惊心。
葛春宜也不知该说她什么,胆大到敢在外面和别人打架,还格外细心地不留伤在脸上。
“到底是怎么弄出的这身伤,与何人起了冲突?”
裴灵扬嚷:“阿嫂——方才不是说过了,是不小心摔的。”
她继续问,“怎么摔的?”
“从马上摔下来的!”裴灵扬接得飞快,不假思索,显然早早想好了应答之词。
葛春宜:“马呢?下人说你骑着墨影出去的,为何回来是钻了狗洞?”
“呃……”裴灵扬声音打结,在她的设想里,先偷偷溜回府再寻机去外面接墨影,哪知刚进来就被抓了现行。
这时,银杏推门进来,端着一碗药汤:“二姑娘,快趁热喝吧,不烫了。”
裴灵扬看了眼黑乎乎的汤汁,嫌弃撇嘴:“这是什么?”
“复元汤,活血化瘀的,快喝。”
她把碗接到手里,眼睛一转,冲葛春宜嘻嘻笑,“阿嫂,我喝了这个,你就不可以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和兄长。”
葛春宜好笑地看着她,明知故问:“哪件事。”
裴灵扬晃了晃腿:“这个。”
葛春宜不说话了,用纱布把渗血的地方一一包好,等她龇牙咧嘴地喝完药,递给她一小盏粽子糖。
在女孩催促的眼神里,她慢悠悠说道,“晚了。方才我去曦辰院没看见你,反观下人们却悠然消闲,便喊了刘管事来处置,府里还派了不少护卫出去寻你。”
“什么?”裴灵扬瞪眼,以为自己听错了,着急忙慌想跳下榻,“刘叔治下最严,定要打他们鞭子的!”
葛春宜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塞给银杏,给人抱住,“你要如何,去求情?”
“当然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执意不许他们跟着,反害得他们受罚。”她挺胸昂首,指了指身上的伤,“这和他们更没关系了。”
葛春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虽然心里从未信过灵扬会鞭笞随从,但这会儿听了,只觉得那些侍从的嘴脸更加令人恶心。
“好了,不必折腾了,规矩不可虚设,他们疏忽职守,必当挨罚,若轻易放过,府里还有那么多下人,如何立威。”
“我方才已叫银杏去知会刘管事,现在知道你已归府,尚不算酿成大错,不会对他们下重手的。”
裴灵扬虽跳脱顽劣,但明事知理,闻言便不乱动了。
葛春宜看她垂着脑袋低落的样子,不由摸了摸她的头,软声道,“你受伤一事,暂时还没叫其他人知道,我也答应你,尽力帮你瞒着,但仅此一次,若有下次,我第一个告诉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