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日暮,已过戌时,裴静岳和裴徐林仍未归府,倒是裴静岳的近卫回来一趟,从马棚里牵走了一匹马。
作为裴府家主,裴静岳向来威严,府里的仆从也十分规矩。不过今天许是刘管事疏忽,大家私下闲扯的东西一下就传开来了。
银杏提着裙子从院外跑进来,和葛春宜说道,“正院都在传府里要迎新主母了。”
“慢点跑,当心绊着。”葛春宜给她递块点心:“这从何说起?”
“侯爷护卫方才牵走一匹马,我也是才知道,那匹大白马竟然是从前已故主母夫人的爱驹。侯爷从来不许他人碰,洗马刷毛都是他亲自动手,听说自方夫人过世后,大白马也变得特别消沉,侯爷一向舍不得折腾它。”
葛春宜面色有些古怪:“这都是从哪听来的。”
银杏嘿嘿一笑:“正院都在传,大家猜能惊动大白马的事,多半和当家的主母有关了。”
葛春宜没吭声,喝完手里这盏茶,看了看天色,站起身:“走吧。”
银杏跟上:“这个时辰要去哪?”
“莲心院。”
……
第53章 全文完 倘若不是“私心”,……
莲心院院门紧闭, 两个侍女守在门外低声闲聊,葛春宜都走到她们面前了才发现。
侍女们慌忙福身,“少夫人。”
银杏嗅了嗅, 拿出帕子捂在鼻下:“这里怎么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你们没闻见吗?园子里可不能见明火。”
那两个侍女更慌了, 忙辩解:“园子里没人生火,是姨娘在烧制香料,说烟熏火燎的特意将我们先遣出来了。”
香料会烧出这么刺鼻的气味吗……银杏还要说,葛春宜笑了笑打断:“是吗?以明火制香姨娘从前不曾说过,既然遇见了我正好瞧瞧。”
姨娘吩咐了不许任何人入院, 侍女下意识想拦, 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上前帮她打开院门。
葛春宜温和地笑笑:“你们就按姨娘说的, 守在这吧。”
进了莲心院后,葛春宜便肃起脸脚下走得飞快,银杏察觉到不对, 什么都没问,亦步亦趋跟在她旁边。
几乎不用去猜, 葛春宜径直走向尹姨娘的正屋, 之前她短暂进去过在里面上药。
一推门, 烟味愈浓。
银杏捂着鼻子惊疑不定地看她。
葛春宜抿了抿唇,朝里面那张挂着帘的隔间小门走去, 没有太过迟疑,一把掀开那张素布挂帘,竟还嵌着一扇隔门。
银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先她一步走上前去推,门纹丝不动。
银杏咬咬牙, 往后退了几步,用肩膀朝门上用力一撞,“砰”的一声响,她疼得龇牙咧嘴依旧无事发生。
尹姨娘淡淡的声音传出来:“外面做什么?不是说都不许进来吗。”
葛春宜同银杏耳语几句,银杏焦急地去拍门:“姨娘姨娘,你没事吧,院子里全是烟,好像哪里失火了,快出来吧!”
尹姨娘沉默了片刻,“……这里没什么事,去外面守着。”
葛春宜皱了皱眉,正想出去找人行非常手段,手臂被人拉着往后退了几步,裴徐林不知何时进来的,他扫了一眼那个隔间,“她在里面?”
葛春宜抿着唇点点头。
“我来。”
裴徐林抽出一把短刀,从门缝里插进去,不知撬到什么地方,接着抬腿用力一蹬,紧闭的门扉应声而开。
屋子里烟雾缭绕,热浪翻涌,腾地滚出来把人淹没。
尹姨娘坐在屋子中间捂着嘴咳嗽,猛然抬起头与他们四目相对,神色惊恐慌乱,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变成一种恍然嘲讽。
四四方方的小隔间并不大,随意一扫便尽收眼底,四面无窗,只有顶部一个方正的通风口,争先恐后地涌出一股股灰烟。
熊熊燃烧的火光将四周物件都染成耀眼的金黄,火舌跳动间,映在尹姨娘脸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她收敛了表情,默然无语,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看向面前还在不断燃烧的铜盆,从身边抽出一沓薄纸,继续往火盆里扔。
葛春宜几乎是下意识就冲过去,想从姨娘手上把东西夺走,裴徐林没来得及抓住她,上前一脚把铜盆踹开。
洋洋洒洒的纸张飘落在地上,尹姨娘没有动,盯着上面的墨痕笔迹怅惘地笑了笑。
葛春宜随意捡起一张打开看了看,而后有些犹豫地回头望了一眼裴徐林,而后递给他。
——全部都是信。
一位缠绵病榻的母亲写给她的儿女们的信,念念不舍的关怀与嘱咐,字里行间满是不舍与牵挂。
有些字迹工整,有些字迹潦草,大多都写得不长,薄薄一张纸,多的能写满半页,少的只有一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