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下小满也没忘了礼节,先向静轩公主问安,随后转身看向姚姨娘。
“我出门时娘还精神得很,才一个多时辰,姨娘怎么就说她病了?既病了,请郎中看过没有?病因又是什么?”
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
姚姨娘猝不及防,慌乱一阵,但很快镇定下来,说道:“三姑娘如此关心太太,理应速去探望,方显你一片孝心。”
与人吵架的秘诀就是不被对方的思路左右。
张小满环视四周,冷笑道:“当家太太都不知道公主降临,姨娘竟早早得知,还安排一众奴仆在此专侯。知道的,说张家宠妾灭妻,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故意给二品外命妇没脸呢!”
此话一出,饶是静轩公主也不由心头一惊,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件蠢事。
拉大旗作虎皮,姚姨娘立刻喝道:“大胆,竟敢对公主无礼!”
软的不行来硬的,她正要吩咐左右把张小满押走,冷不丁瞧见一抹天青色静静站在门外。
陈令安!
姚姨娘一个倒吸气,剩下的话全堵在嗓子眼。
他就那样望过来,目光冰冷似水,锋利如刀,不消多说一句话,就足够让所有人闭嘴。
陈令安缓步走来,抱拳一揖,“下官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静轩公主的表情很不自然,透着心虚。
陈令安道:“公主出游,必须有锦衣卫或京卫军校的侍卫随行,方才下官一路看过来,除却几个宦官宫婢,并无侍卫。”
“殿下千金贵体,出不得半点差错。身为殿下身边的女官,不尽规劝之责,反陪着胡闹。皇上怪罪下来,恐怕你难辞其咎。”
这话却是对吕嘉宜说的。
静轩公主一听就急了,“不怪嘉宜,是我的主意。”
昨儿个傍晚才接到张君懿的请柬,根本来不及请示母后,又怕错过机会见不着想见的人,一着急,她干脆私自出宫。
也幸亏有吕嘉宜在,跑前跑后疏通关卡,总算是有惊无险出来了。
本打算晌午回宫,那时候各宫主子都在午憩,伺候的人们也会趁机打个盹儿,正是看管最松的时刻,任谁也不会发现。
谁成想竟碰上张君懿和刘瑾书黏黏糊糊拉拉扯扯,直接惹毛了吕嘉宜。
更没想到居然被陈令安抓个正着!
她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在陈令安并未揪着这点不放,“事先没有勘察张府的状况,尚不清楚安全与否,稳妥起见,请容许下官护送公主移驾回宫。”
静轩公主偷偷瞧一眼张弼,心不甘情不愿点了点头。
姚姨娘大急,公主若是一走,她的全盘打算可就落空了!
“来都来了,”她壮着胆子笑道,“公主难得放松一回,还是别扫公主的兴头。再说我们张家乃忠臣之家,我敢以性命作保,阖府上下绝无丝毫疏漏。”
张小满乐得落井下石,“你把自己看得忒重要了,如果真有个万一,别说你,就是张家上下全加起来,脑袋也不够砍的。”
姚姨娘已经顾不上口舌之争了,直接点儿子的大名,“弼儿,你前阵子不是作了一副画?快拿出来,请公主品评。”
也是豁出去了。
可张弼此刻低眉敛目,愣是和木头人张君懿一样沉默不语。
把姚姨娘给气得!
陈令安凉飕飕笑了下。
这一笑,张弼更加羞愤难当,竟是头也不敢抬。
静轩公主无声叹了口气,收回望向张弼的目光。
如来时一般,公主銮驾匆匆离去,照壁前古墓似的死寂,一众奴仆面面相觑。
小满冷笑:“还不走,等着领赏么?”
满地的人顿做鸟兽散,只剩姚氏三人原地僵立。
“姨娘摆这么大的阵势,原来是为了当公主的婆婆啊,当真敢想,也真敢干。可惜呀,怎么就没成呢?”
小满瞥他们一眼,扬长而去。
张弼受不住,目光幽幽带着怨念:“今天我就回书院……以后我的事,姨娘还是不要插手了。”
“娘是为你好。”姚姨娘急切地解释,“不是要你做驸马断你仕途,公主对你有意,只需给她一点念想,她必定全力助你高升。”
“姨娘!”张弼大喝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他还是说不出一句重话,一声悲凉的叹息过后,踽踽地向门外走去。
姚姨娘怔楞片刻,忽一巴掌重重扇向女儿,“你为什么不道歉?”
张君懿捂着脸,委屈得直哭:“为什么我要道歉?对吕嘉宜又打又骂的是张小满,是我一直在帮她,结果到头来却挨了她一巴掌,要道歉的人是她才对!”
姚姨娘怒道:“受点委屈又少不了你一块肉,多好的机会,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全让你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