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看向俞得水,“刑部怎么说?”
俞得水掂量着措辞,“因是同年或同乡,赵橧确实和淮安地方官有过往来,也是诈尸夺产案的办理官员之一,但他不负责审问,只分管笔录。至于名下财产,下官不清楚。”
陈绍:“北镇抚司,你们可曾拷打过赵橧?”
陈令安:“那是必然的,进门必先有一顿杀威棒,审问中,也少不得动刑,这不单是诏狱的规矩,所有衙门都是一样。”
“既有刑讯,为何还对赵大人行宫刑?”
“手滑了。”
在场之人一阵哗然,这得手滑到什么程度,才能滑到那个地方?把我们当傻子呀,就是狡辩!
陈令安的视线轻飘飘落在某个义愤填膺的人身上,“不信的话,我现在演示给你看看?”
那人只觉□□一凉,下意识并拢双腿。
陈绍:“也就是说,北镇抚司在审讯赵橧营私舞弊案时,失手造成赵橧去势的后果?”
“正是。”
刘方微微皱眉,“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来人,去诏狱把赵大人请来。”
陈令安:“他来不了。”
“难道人已经……”
“刘阁老想哪儿去了,人当然还活着。我是说,有碍观瞻。”
刘方一怔,什么意思?
他不懂,杵在后面充当背景的吕良懂。
凭陈令安的性子,定是连根拔,也绝对不会用药,一准儿扔地牢里不管了。
那个没了,可尿还得原道走,加上血啊屎啊,就算洗干净抬上来,只怕这屋里的臭味儿三天也散不了。
这是文渊阁,走几步路就是皇上的御书房,就算陈令安同意,他也不能同意。
吕良瞅瞅刘方。
刘方明白了,眼中闪过一丝暗恼,但一瞬即逝,苦笑着说:“我没有问题了,请阁老裁断。”
陈绍:“北镇抚司直属皇上,请皇上裁断才是,内阁只需如实上奏。”
陈令宜捧过书吏官的笔录,陈绍看了一遍,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刘方,“刘大人也看看。”
刘方看过,签了字,递给另一位大学士。
如此,内阁所有人都签字了。
参陈令安的人们傻了眼,笔录一交上去,陈令安铁定无罪,他们里外里忙活了啥?
到底有人想不通,仗着与陈令宜有几分交情,私底下问他,“就算心疼侄女,也不至于对赵橧见死不救,他是阁老的门生,这不是寒了大家的心?”
陈令宜轻蔑地撇撇嘴,“你也知道他是我爹的门生,要不是我爹栽培,他能有今天?可他是怎么回报我爹的。”
“家里突然多出的小孩子,满城贴的告示,你跟我说他不知情?那时候他还常常找我爹请教文章,他娘还总给我娘请安,他们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来登我家的门!还无辜?赵家没一个人无辜!”
那人结结巴巴道:“或许,因为那孩子是陈犯的女儿,他不想阁老为难……”
陈令宜:“没人能替我爹做决定,隐瞒不报,就是背叛。”
这才是陈阁老放弃赵橧的原因!
那人一惊,想起绕开陈阁老呈递联名弹劾书的官员,也会被视为“背叛”。
陈阁老在警告他们。
-
内阁的笔录和弹劾书,还有北镇抚司对赵橧的定罪书一并送到龙案上,皇上俱留中不发。
过了几天,赵橧死在了诏狱。
赵老太太也死了,因陈令安陈令宜都放出话,没有郎中敢给她医治,活生生疼死了。
办白事的那天晚上,赵家遭了贼,家财被洗劫一空,宅子烧了个精光。
赵太太上吊了,女儿被远房亲戚收养,再没回过金陵城。
对此,有人觉得赵家自作自受,有人唏嘘不已可怜赵家人,还有些人,登陈家门少了,更愿意去拜访刘方。
不管世事如何变换,时间还是一刻不停向前走,转眼已是八月底。
小满张罗着要出门,“林姨终于来了,我去看看她,还有事求她帮忙。”
蒋夫人自是满口答应,“她住哪儿,让马车送你过去。”
“好像叫林园。”
“哪里?”
“林园,何平跟我说的,他跟我一起去。”
蒋夫人呆滞片刻,林园,是当今的老师,大儒林为谦的庄园。
“林姨是谁,和林为谦什么关系?”
“林姨是林亭先生的妻子,林为谦是谁?”小满纳闷道,“怎么了母亲,你好震惊的样子。”
蒋夫人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强按着乱跳的心脏,“我能不震惊吗?林为谦别号林亭先生,帝师,最有声望的大儒!林夫人祖上可追溯到下邳林氏,那是西晋就有的世家!我的天,你居然和他们有交集!”
小满慢慢张大嘴,“帝师?这么说,何平和皇上就是师兄弟,我是何平的妹妹,勉强也算皇上的小师妹啦?这可太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