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不受控制地急跳,张小满不由屏住呼吸,慢慢从树后走出来。
近了,更近了,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人左额角上,有一个浅浅的黄豆大小的伤疤。
张小满但觉头“嗡”地一响,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冲上鼻尖,呛得她眼泪都流下来了。
是他,是陈令安!
只觉轰的一声,所有的声音瞬间远去,所有的人影瞬间模糊,眼中只剩他一人。
脚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什么也阻止不了她了!
惊呼声如波浪般在一片死水的敞厅泛起,随即陷入沉寂。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看着那个死死抱着陈令安的姑娘,就连陈令安本人都愣在了原地。
锦衣卫望着他那只僵在半空迟迟没落下的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抓人。
张小满仰起脸,张口想唤他,可喉头也被泪水堵住了,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她接连吞下好几口空气,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转身朝人们大喊:
“令安哥才不是大奸贼!”
第5章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敞厅里回荡着,震得痛骂陈令安的人们张大了嘴,目光一齐望向声音来处,要瞧瞧这个公然维护万恶奸贼的小姑娘,究竟是何方人物。
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怒气,还带着几分娇憨倔强。
别人尚在思量这是哪家的姑娘,秦夫人已是勃然大怒。
好个张小满,倒叫陈令安那奸贼为“哥哥”!
刚要斥责,却被儿子暗暗阻止。
刘瑾书没有母亲那般愤怒,他的目光在陈令安和张小满之间扫来扫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令安也在打量面前的小姑娘,惊诧、猜疑、戒备……种种情绪从他眼中浮现,旋即消失,眸子又是暗沉沉一片,看不出一丝波动。
迎着众人的目光,张小满脸颊通红,整个人又激动,又气愤,又止不住替陈令安委屈,“你们说的不对,他是好人,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大好人!”
“你们冤枉人,只会仗着人多欺负他。”
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了哭腔。
欺负陈令安?这回不止是侯府的人,就连那几个锦衣卫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古怪,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小满!”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引得众人望向门口,蒋夫人喘吁吁赶到,后面跟着同样喘息不止的张君懿。
“母亲!”张小满眼睛一亮,指着陈令安道,“他是救我的邻家哥哥,当初要不是他,我早不知道卖哪儿了。在宣府那段日子,我可没少受人家照顾。”
蒋夫人吓得心脏都要爆了,这个傻孩子也不想想,且不论张家还能不能容他,这个恶煞岂是她能招惹的?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担忧战胜了恐惧,她一把推开扶着她的张君懿,急急抓住张小满的手腕,“你认错人了,快跟母亲回去。”
张小满忙道:“不会错的,他眉眼没怎么变,我记挂他九年了,天天在心里描画他的模样,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大块头校尉嘴角抽抽两下,眼光不禁瞄向上峰。
陈令安眼波微动,依旧没有出声。
沉默也意味着承认!
众人看张小满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
张君懿也没料到他俩居然真是旧相识,一时懵了,然偷偷觑了眼刘瑾书,心又冷硬起来。
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索性再添一把柴。
她鼓起勇气上前道:“三姐姐,你昏头了,你是来和刘家表哥相亲的,怎能帮着抓他的人说话?”
此话一出,厅内的气氛愈加古怪,别说脸色愈加难看的蒋秦二位夫人,便是刘瑾书也尴尬起来。
张小满没理她的话茬,只看着陈令安,眼睛闪闪发亮,“令安哥,我是小满啊,没想到我来了京城吧,我找到我亲爹娘了!你呢,这九年你都去哪儿了,总也不回来,连个信儿都没有。”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陈令安默默地听着,待她声音落了,方缓缓道:“你来,是给刘瑾书求情的?”
张小满一怔,万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问这个。
当然是为他而来!
可实话实说,刘家的面子算是彻底被她撕碎了,父亲一准大发雷霆。
应该说因为担心刘公子安危才偷跑过来,结果意外认出儿时的竹马哥哥。
这样就是对陈令安撒谎了。
她不喜欢。
更不喜欢他审犯人一样的语气。
张小满忍不住再次打量这个让她挂念九年的人。
他的脸比从前多了些棱角,眼神透着陌生,带着审视,甚至有些冷,没有丁点故人相逢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