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不妥,她此时却还是缩在了江恕的怀里,贪恋着、汲取着他的温暖。
有道灼灼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江恕十足侵略眼神在此刻完全不做遮掩,就像是来自几万年前,穿破了时间与空间的迷障,执拗地要找到这个人。
‘杀。’
那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蛊惑着。
‘把所有人都杀死,她就只能看着你,只能与你说话了。’
‘……她的目光,会永远落在你的身上。’
江恕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时候的他看上去,竟有些纤尘不染似的纯净,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并不懂得凡人的喜怒嗔痴。
那个声音轻轻笑了声,再开口时,已然多了些恶意。
‘你的欲望。’
‘被她发现了。’
真是可耻。
江恕垂下眼眸,有些苦恼地看着自己。
冷,已经悄悄地消散了。
现在的怜青,却又觉出了十二分的灼热。
她不敢动。
江恕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这次的梦里,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但我不懂。”他启齿呢喃着:“等回去以后,你教教我吧。”
话说完,他便松开了双手,玄剑亦是稳稳落地。
怜青的表情有些恍惚,犹自强撑着站稳身子,并不看向江恕,只神色十分不自在地来到冯春她们身边。
方才,有维岳山门的人打头阵,春月宫人要稍稍落在后头,此时的他们,却都有些兴奋。毕竟是第一次实战,对手就是几万年的厉鬼,又近距离地观摩到江砚白的修为之高深,个个都产生了些许不真实的虚幻感。
幸亏如此,暂时没人发现怜青与江恕之间的异常。
“宫主,您好厉害呀。”予安笑嘻嘻着跑来勾住她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悄声说道:“刚刚你念罪己诏的样子,就好像是玄女下凡一样。”
——比维岳神尊还要尊贵许多。
此时阿洛与冯春亦是上前一顿猛夸。
怜青顿时有些找不着北,清了清嗓子,这才挨个望过去,“你们都没事吧?”
辰蕴受了点小伤,她的侧脸至脖颈,被划了一道紫黑色的口子,但冯春已经帮她处理过了。
阿洛不好意思道:“阿蕴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居然是他拖了后腿。
怜青点头,“大家都小心一些。”
一番短促的修整过后,在场众人却又都嗅到了那股清甜的花香。
百花将军来了。
他那些厉鬼大军的执念已去,在这世间完全消散了个干净。可是它却还存在着。
怜青下意识又掏出了怀里的罪己诏,拿出来以后,忽然听见张见素没头没脑说了声,“没用的。”
有没有用,试试才知道。
接着,怜青飞快把东西抛给了江砚白,眼神示意他去安抚那顾千山的执念。
江砚白只是摇摇头,显然,他与小鸡是一个看法。
百花将军的身形似乎更为高大了些许,因为方才几万厉鬼魂飞魄散,而他这个大鬼又趁机吸收了许多溃散的阴气,眼下几乎有一座宝塔似的那么高,踏着稳重的步子,向这一行人走来。
鬼王,也莫过如此了吧?
所有人都生出了一股本能的恐惧,司礼忍不住回身问道:“沈宫主,你有法子吗?”
若是让厉鬼罢休,要么令他本人破除执念,自行圆满——就像是方才那些厉鬼一样。
要么,便只能以强硬的法力与之相抗,令其魂飞魄散了。
然而对方如此可怖,饶是维岳山门见多识广,也不由得生出些许畏惧之心。
怜青干脆道:“没有。”
如果百花将军的执念不在于还他清白,那便只能是怀乐公主了。
她又上哪儿去找个怀乐公主过来?
这一声让众人有些失望,纷纷又看向了江砚白。
可他只是沉默不语,凝视着手中的无悲剑,手腕隐现出一道流光。
鬼王忽而发出一声剧烈的呼啸,那声响几乎要刺破耳膜,怜青的胸中只觉得波诡震荡,耳朵里嗡得一声,喉口便涌上了一股腥甜。
其余人纵然是有修为在身,可看情形,竟也与怜青一样,完全抵御不住。
众人的心头一时大骇。
在这铺天盖地的音浪中,他们听见江砚白的一声叹息。
“应战罢。”
如此微弱的音量,竟能与鬼王的厉吼相抗。
在漫天的紫黑浓郁之气里,那道白光璇身缠了上去。
紧接着,维岳山门的人,倾巢而出。
春月宫见此情形,亦是咬牙而上。
唯独江恕立在怜青的身旁,黑眸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怜青的身上。
“别担心我。”怜青抹着唇边血迹,语气尽量平稳,“这么强大的力量下,纵然有心,你也没法保护我。我自己会保护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