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笑了一下，“我想找你说话。”
“好。”怜青拉开小茶几的凳子，翻手倒了两盏茶，神色自若道：“坐吧。”
茶汤注入碗中，有寂寥的空声。
江恕却只是站在不远处，眼里晦暗不明。
“我很想，把他们都杀掉。”江恕轻声说，“看见他们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很觉得生气。”
“是因为我很坏吗？”他缓缓走过来，一双眼睛澄明如琉璃，“很多地方，我好像都跟你们不一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坏，所以那天晚上，才想杀了我？”
第22章 第 22 章 你跟别人不一样。
沈怜青眨眨眼, 压下眼底的一抹异色。
她正色问道：“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与他吐出口的可怖之言不同，江恕的眼神，却称得上纯净无垢，眸子闪着烛火摇落的影子, 他在慢慢思索着, “我记得很多事情……但是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以前被关起来的时候, 我很喜欢看见别的人，很想要跟他们说话。偶尔，我的身边会出现一个声音, 但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声音，它教我该说出什么样的话，教我去杀死旁人。”江恕喃喃道, “但是现在, 没有声音告诉我要怎么做。我想杀了她们, 是因为我不要她们在你身边。”
怜青定定地看着江恕, “你以前被关在房里的时候，为什么会想杀人呢？只是因为你喜欢他们？”
“不。”江恕摇了摇头：“我一开始很喜欢他们，也觉得高兴，想跟他们说话。但是只要眨几下眼睛, 我就会觉得他们很丑、又很笨……我没有办法忍受，光是看见他们的存在，就觉得心里很胀，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身体里面。只有他们死了, 我才能高兴一点。”
怜青无言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是夸他诚实，还是要教训这个天生坏种。
“你也不喜欢我。”江恕凝视着她, 重复着一开始的呢喃，“所以当时你想杀死我。”
他肩头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但是现在和沈怜青靠得近了，那块地方便又会隐隐作痛。
怎么会这么痛，被她抽.出法杖的时候，就像是被剔掉了一身的骨头。
这小子分明什么都还记得，只是对江砚白、以及她这个凭空的嫂子没什么印象。
怜青忽而伸手靠上了他的左肩，察觉到此人蓦然间的闪躲情绪，不禁用了点力气，迫使他继续坐在这里。
“你想杀我吗？”怜青微微俯身，凑近了问道：“也觉得我很丑、很笨？”
江恕的瞳里静静地映着她的影子，“不，你很漂亮。”
“但是我想杀你。”怜青飞快笑了笑，“因为你很坏，无缘无故就要害人性命。”
灯花在此刻猛烈一爆，怜青继续说，“我之所以不杀你，甚至还救了你性命。是因为我需要你去帮我报仇，如你所见，我没有自己去报仇的本事。”
江恕眨了眼睛，略有困惑，“如果我帮不了你呢，你会杀了我吗。”
怜青道：“不会。因为你杀的那些人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讨厌你，但我也犯不着下大功夫杀你。”
更何况，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真有复仇的那么一天。届时，等江恕得知了一切真相，怜青不会拒绝他反过来对自己的报复。
“但是江恕——”
沈怜青言语冷如铁刃，一字一顿着告诉他，“如果你往后再无缘无故的害人，那么我一定会教训你，即使杀了你也在所不惜。”
江恕早就该死了，他的命，是沈怜青强行拖回来的。
先前的事情，她管不着。但从今以后，江恕所犯下的每一份罪孽，沈怜青都将是共犯。
既然救下这异骨，她就有责任约束。
江恕忽而挺直了身子，略略拉开两人的距离，一错不错地看着沈怜青。
“我以前被关在屋子里，总是很想出去看一看。”他对怜青细声说，“你有没有被人关起来过？”
怜青坦然说道：“没有，很少有人被关起来这么虐待过。”
江恕点头，“我可以把你关起来吗？”
不等怜青说什么，他却是浅浅一笑，“我开玩笑的。”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却半分不显得违和，他笑起来的时候神色舒展，眉眼清和，一瞬间，他的脸上流过了江砚白的影子。
怜青抿紧了唇。
“沈念初，我想变得跟你一样。”江恕这么说道，“你来教我，要怎么才能跟你一样吧。我可以去修行，帮你报仇。”
沈怜青奇怪道：“为什么是我？我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不一样。”江恕只是静静说道，“你让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怕你，也许是因为你看起来什么都不怕。等我弄明白了这个，说不定，我就能变得跟你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