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养阴湿魔王(4)

对面还有一只蒲团,沈怜青直接抄起它放在了江砚白的身旁,一屁股坐上去,又一个翻身仰躺靠在了他的腿上。

有饮茶的淡声。

怜青不禁想象着他喝水时喉头滚动地样子,正胡思乱想中,却听见他说,“我遇心魔,那是江绮。”

短短几个字,却炸得沈怜青几乎跳起来,她失声叫道:“你有了心魔?”

一只手下意识放在了他的胸口上,怜青问道,“你不要吓我,这是真的吗。”

“无妨,不必为我担忧。”江砚白知道她的紧张,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我已无碍。”

察觉到妻子几乎穿破胸腔的心跳声,他莞尔一笑,柔声道,“胆子为何变得这么小了?这可不像是见青山的小霸王。若是让别人看到,恐怕要笑话你。”

“可是,心魔难除啊。”沈怜青还在后怕,“而且,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一个不慎,那可就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这也是怜青一直隐约害怕的事情。

她的夫君,本来是个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孩子。不似她无父无母,自小给人遗弃在了冰河边,有个小毛贼路过,还当包裹里有值钱的东西,就这么把她捡走了。

捡来了便不好再丢,只可惜那人死得早,将她托付给了教坊里的姐妹。那教坊女子养育她亦是多有不便,没多久又转托了旁人,怜青便就在这一个个市井之辈的手里流转着长大,混学了一身偷鸡摸狗的本领,那天路过平阳城,她潜入一家张灯结彩的宅院的厨房,本想着随便填饱肚子便走。

岂料她才刚摸上一只白馒头,外头喜气的红灯烛光,便化作道道浓烈腥臭的血浆,阴惨惨地泼了后厨一窗户。

随后,是此起彼伏着,恐怖而绝望的惨叫。

那会儿的怜青,还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饶是她在下九流之徒里厮混长大,发现自己遇上了这种事,仍旧是慌得六神无主,她下意识躲进了一跺柴堆里,死死捂着耳朵,在心中不断默念祈祷,千万不要被发现。

正极度警觉间,柴房大门却‘吱呀’一声开了——随后是血肉躯体扑在地上的惊心闷响,温热的血气、灰尘被扬起的土腥味,这些糟糕的气味霎时盈满了怜青的鼻腔,令她脑子里化作一片空白。

这人躺在地上太过惹眼,很可能引得恶徒搜查。

此处,已是留不得。

怜青只得心惊胆战着将柴垛拨开一条小缝,不料方才那人正倒在自己的正前方,一蓬幽幽灯火烛光流过他半阖着的双眸,宛若银河倒悬。

他还没死,正在安静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清澈、明净,一眼望得到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怜青甚至觉察出了几分歉意。

像是自知拖累了旁人,无可补偿,只有心中抱歉。

心一横,怜青并不搭理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她踮脚走到窗边,正准备翻出去逃生。可是地上那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是吃力地爬了过来,抬手勾了下怜青的裙角。

怜青吓得几乎要一脚踹过去,她忍了又忍,回头劈手夺回了自己的衣服,可那少年抓得很死,半边身子被扯得离了地,又重重落下,仍是不肯放手。迎着怜青恼怒的目光,他双唇微动,血沫随着微弱的声音轻咳出来,“不…不要出去。”

怜青愣在了原地。

他的生命像是随着这一声警示而流逝,再也支撑不住,只得无力地闭上眼睛。虽说总算是松开了怜青,手指却还在地上缓慢挪动着,拖出一条断断续续的血迹,最后,指尖执拗地指了个方向。

那个方向,正是她之前的藏身之处。

怜青忽然通晓了他的意思,她飞快拨开了柴禾堆,试着敲了敲墙壁——里头是空的,旁边就有拉环,掀开了木板,这墙后竟然藏了一处不易被发现的隔间。

一颗心脏砰砰直跳,怜青下意识看向地上的少年,他亦是在静静地看着自己,“……去罢。”

轻得像是呓语。

去吧,别管他。

因为已经有人向着这里来了。

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闷而钝,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江砚白剧烈咳出了一口血,迷糊间睁开眼睛,只瞧见翻飞的衣角,像隆冬里被风吹落枝头的残雪。

将那少年拖入小隔间里,还往里头塞了塞,怜青飞快处理了一些显而易见的痕迹,随后便轻手轻脚地挤了进去。

里头很窄,似是仅能容纳一人,他们的皮肉骨骼被迫紧密贴合,连吐出口的呼吸声都嫌太过沉重。

她不敢说话,能听见外头的人在查看那具被怜青杀害的尸.体,其中一人说道:“报,江家上下五十二口已尽数诛杀,只是江绮这小子鬼精,故意引开了我们的人,让他哥哥逃了。这小子已被兄弟们砍成了肉泥,只有江砚白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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