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江恕却对她眨了下眼,纤长的眼睫细细颤抖着,他说的有些天真的不知廉耻之感,“可是只要一想到你,我就感到自己不受控制,想起……”
怜青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她的眼神有警告意味,然而一触到江恕坦然得仿佛没有邪念的目光,却又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你来春月宫已经快有一年了。”怜青叹了口气,“从前是我救了你,你只知道我对你好,所以喜欢缠着我。但现在你好歹接触过许多人,冯春、阿洛、辰蕴,他们之中,又有哪个不是真心待你好的?”
为什么,反而愈发慕恋着她。
说完,怜青便欲放开了自己放在他唇边的手掌,却不妨被他追着那掌心,粘腻着亲了一口。
这一吻像是落在心里,好像自己的心脏被烈火撩着,烫破了一块。
“可是我不要她们。”江恕慢慢的说,“你跟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如果当时是她们来到江府,也一定会救你的。”怜青不动声色说道:“他们都是心里很善良的人,把你从江府里带走以后,也会想法子把你送去春月宫,让你活下去。”
江恕轻轻嗯了一声,带了点鼻音,有些不满。
分明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然而二人却始终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唯恐惊到了什么一样。
“不过说来,他们有一点确实跟我不一样。”怜青蜷缩起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眼前的江恕,静静说道,“我救你,是为了让你给我去报仇。他们却不会像我这样别有用心的利用你。”
这个道理,江恕自己应该懂得的。
怜青还在等他的反应,他却始终沉默着,眼睛睁得分明,两人无言片刻,江恕这才迟钝着问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难道这很重要吗?
怜青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了——他其实并不在乎。
“从前,我还不能压制我的异骨,只能乖乖照着他的话去做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小丫鬟,她很喜欢我,经常偷偷地来看我,给我东西吃,到最后,她说要帮我逃走。她倒真的这么做到了。”江恕的声音却落了实,昏暗里,像是一块上好的翡翠被摔碎在地上,“后来一出了江府,我就把她杀了。”
“我讨厌这些……”江恕说得很慢,“他们会对我笑,自以为是的对我好,说着要救我。露出的表情,却都十分丑陋、贪婪。”
实在是太讨厌了。
江恕其实知道,自己应该利用她们,可是总忍不住杀了她们。
这并不是怜青喜欢听到的东西,因此他说出口的时候,一直在观测着怜青的表情。
如许娴静,并不曾露出嫌恶的表情,也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江恕略有失望,他看着自己搭在床边的手,轻声道:“你知不知道,见到你第一面时,我在想些什么?”
“你还记得?”怜青却是反问,“我们是什么时候见的第一面?”
那时候江恕还被阵法压制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房间里,怜青以为他那时的意识应该是混沌的,只不过匆忙间照了一面而已,不该记得如此分明吧。
“记得呀,在江府里。你爬上屋子里偷看我,那时候,你就很想杀我了。”
江恕似是笑了笑,“我故意把头扭得很古怪去看你,心里盼望着你会因此而更厌恶我,然后来到我身边动手。”
这样的话,他就能让她离自己更近了。
而不是匆匆一瞥以后,就那么离开。
他那时觉得十分伤心,却毫无办法。
灾厄本身就是力量,这份力量却是依着人心中的贪婪、欲望而托生的。怜青那时纵然厌恶他,却并不会因此不管不顾着要来杀他。
而是抛弃他,像抛弃了什么无用之物。
从一开始,江恕就在渴望着沈怜青的伤害,这是他与世界连接的途径,但他不喜欢其他人,只想要怜青。
怜青却是不说话了,她皱着眉,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江砚白。
与江砚白在一起的第一夜,在她的不懈追问下,江砚白这才有些赫然着承认,自己对她是一见钟情。
那时怜青不相信,“你骗人的吧,这么说就是想让我高兴的吧。”
“怎么会骗你呢?”江砚白温柔地望着她:“见着你的第一面,我的心中便觉着十分欢喜。怜青,我是可以等你走后,自己躲进柴禾后面的,但我怕你受伤,甘愿让你活着。”
“我自问并非是一个圣人,愿意为了陌生人而舍弃性命。思来想去,便只有一种解释了。”江砚白轻声道,“命里注定,我要对你一见钟情。”
江恕清泠的声音将她神思唤了回来:“你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