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就是中毒之人,对毒药的药性是有实际的体验,再加上白枝枝不会下过重的毒药,这是昭县,她又是江城人,白枝枝难免会借此机会用昭县的毒草,她只需要寻着本草纲目一一排除便知。
寻着记忆,溪烟棠渐渐回想自己刚吃下毒草的反应,琉璃般的眸子划过一丝亮色,溪烟棠渐渐有了思路。
光影斜下,身侧的琉璃盏里,梨花酥一块块消失,一日的时间如燃烧的烛灯,待到溪烟棠下意识再将手深入琉璃盏内时,只摸到一处碎渣。
少女轻轻抬头,天边的云已经被烧得红彤彤的,已经快到一更天了。
溪烟棠有些惊讶,自己已经在书房呆了一天了么?
她放下手中的毛笔,锤了锤略微发麻的腿,起身在书房内绕了几圈,活动一下筋骨。
窗外正对柳如荫的房间,已经点上灯光,白枝枝在外摆弄着晒草药的支架,书禾在她身侧熬药,一点点烟灰将小丫头呛得一阵阵轻咳。
她突地抬头,正巧对上溪烟棠的视线。
烛光映在两个人之间,溪烟棠朝她微微一笑,书禾也笑,却被白枝枝打断了,那双严厉的眉眼投过来的瞬间,白枝枝挑了挑眉,笑得傲气又得意,似乎在问她:
有眉目了么?
溪烟棠勾唇摇了摇头,讪讪地收回撑着头看景手,又回到了桌案前。
由于今日没怎么活动,也吃了不少糕点,在并不算饿的情况下,溪烟棠就没放下手中的活,继续将这一天整理好的毒草都汇入一张纸上,等着日后筛选。
月亮渐渐从云层冒了出来,银辉洒下,也在桌案前投下一片阴影。
杏花眸微抬,书禾不知何时偷偷溜到窗前,正探着头看她,给她递来一身斗篷,道:“小姐夜里风凉,记得保暖。”
溪烟棠轻点头接过斗篷,书禾又道:
“姑爷回来了,正在你屋睡着呢,你一会回去小声一点,姑爷看着似乎很累。”
闻言,溪烟棠脑海闪过江春漾昨日疲惫的眼眸,轻应了一声好。
月渐西沉,繁星点点,亥时已过半。
夜晚的凉气渐渐从窗棂透了进来,溪烟棠裹着斗篷,终于放下手中的毛笔。
她捏了捏更加乏力酥麻的手腕,肩膀也有些酸痛,身子的异样愈发明显了,脑海的思路却愈发混浊。
柔光映着少女羊脂玉般白皙的面容上,溪烟棠微微蹙眉,忍不住自言自语:
“这什么毒草?”
“症状乏力有些像砒霜,可早晨的腹痛又像痢疾,偶尔还会有些心悸,这毒……”
理不清头绪,溪烟棠困倦地垂眸落在书桌上整理一日的毒草,有些难受。
这毒,她真能解开么?
她是不是有点高看自己了。
想罢,溪烟棠神情恹恹地趴在桌案上,视线漫无目的地在院内扫过。
房内点起的灯光已经熄灭了,院内也没了人影,白枝枝也歇下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唯有树叶轻微的摇曳声。
略微暗沉的视线落在小院的墙角,一条条已经发黄脱落叶片的藤条顺着木栏爬上,缝隙间的朔果悬挂,在晚风中一点点敲打围栏,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
登时,脑海像闪过一缕微光,溪烟棠舔了舔唇瓣,急忙翻开本草纲目。
……
子时过半,溪烟棠终于从书房里出来了。
月色下,整个夜晚昏暗又明亮,皎皎月光不如白日那般明艳,却温柔地点亮回去的路。
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银辉被雕花切割,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有一片亮花。
透过纱幔,男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溪烟棠偷偷笑一声,不料脱下披风时,似乎碰到什么东西,桌上的木盒登时落地,啪嗒一声巨响。
这声响在静悄悄的房间极大,也将床上的江春漾惊醒了。
男人条件反射地起身,这几日睡在李家村,要躲过将军府私兵巡察而紧绷的心弦依旧没有放松,视线如刀,警惕道:“谁!”
溪烟棠轻咳一声,将手中刚脱下一半的斗篷缓慢搭在清风上,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是我……”
骤然听见熟悉的嗓音,江春漾松了一口气,视线垂落的瞬间,蓦然睁大,脱口而出,“这盒子里的东西呢!”
桃花眸轻抬间,他下意识心虚地看向溪烟棠,却又快速垂下视线,唇角微动,“这东西怎么在这?”
心猝然提到了嗓子眼!
这里面可是溪烟棠绣了一半的帕子啊!他不是将东西好好放起来了么?怎么到这了?
见他慌乱的神情,溪烟棠眉梢略微动了动,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首饰盒,惊诧道:
“你忘了么?客寨时,你走得早,是我将东西搬来的,怎么了?里面是你很重要的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