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春漾与高德,在见到远处这折返而来的溪烟棠,都有些奇怪。
包打听现在已经被两人绑在椅子上了,只能用力地动着,在柴房啪嗒啪嗒地响。
江春漾将手中的东西收起来,冷眼撇过包打听,高德霎时间将人挡住。
月色下,少女抱着笔墨而来,江春漾问:“怎么回来了?不是乏了么?还不回去睡?”
溪烟棠放下手中的笔墨,“我拿一壶茶,今夜我们三人将他问个明白!”
第57章
几近天明。
徐县府依旧灯火通明。
不少下人瞻前马后,将地上安静的落叶扬起又垂落,桌上的清茶映着徐县令苦蹙的眉头,与担忧的面颊。
蓦然,徐夫人叹出一口气来,问:“佳玥还没有找到么!”
屋外候着的丫头抬腿进来,行过屈膝礼后,夹着肩膀,面露苦涩地摇了摇头,只低头盯着脚尖。
珠帘摇曳,徐夫人摆摆手,在听了话后更加心神不宁,在厅堂来回踱步,哗啦啦的响声夹杂抬步的沉声,让徐县令更加烦躁,怒斥道:“别走了!”
他撑着头在一侧,混浊又疲倦的眼底燃烧着阵阵火焰。
徐夫人泪如雨下,听了这声话,蓦然大叫着坐下,“急还不行了!你要怎样啊!”
总归是妇道人家,面对夫家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落着泪号啕大哭。
一遍一遍地哀嚎在厅堂上蹿下跳,徐夫人像是故意就着徐县令方才的话发泄似的,颤着声音,“这能去哪啊!佳玥这孩子,也就是爱玩了些,从未有过夜不归宿……”
“都是你教的好儿子!”徐县令伸指怒瞪,一双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徐夫人,却细心地递过去帕子,将她歪斜的珠钗扶好,“一天天,叫你在家看着他你不听,非要放出去,这下好了……”
“你吼什么!”拿着接过来的手帕,徐夫人一边擦泪一边道:“还不是你给他太大压力,非要为了前途做这等事,我都跟着心慌,你说佳玥能不怕么!”
“那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徐县令蓦然呵斥,不由得以掌击案,声声若惊雷,将茶盏震动,水面翻涌,“你难道想让佳玥同咱们两个一样,一直拘泥于这小小的昭县?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泪水扑簌簌而落,徐夫人一把甩开手帕,站起身来,嘶吼出声,“那就为了佳玥去害人!亏你身为县令!你的良心安么!”
其实在一早知晓自己夫君,答应杜将军做这等事时,徐夫人就不愿。
她不觉得在昭县有什么不好的,她的佳玥虽不同于别的孩子那般聪明,却也从未有过二心,只是个纸老虎,只敢说些狠话罢了。
起事这等掉脑袋的事,她胆子小,又关于政治,一
个妇道人家也不能说三道四,更不好参与。
都说出嫁从夫,本承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她也没多说,毕竟没有父母不愿孩子好的,如若成功,徐家定是第一助力,到那时,孩子也能跟着沾光,没准真能飞上枝头。
可事到如今,孩子遭遇不测,她方知晓后悔,不由得出声劝道:“老爷,这事,要不就算了吧……”
“闭嘴!”徐县令登时怒目圆瞪,眉头倒竖,迅速坐下来压低声音道:“此事既已开弓,便没有回头箭!”
“那佳玥……”
徐夫人痛心疾首,好不容易,她废了半条命才生下的儿子,上头对不起三个女儿才保下的儿子……
出生时,她特地寻了大师算过了,就怕儿子被上头的姐姐们缠上,所以特地取了个女孩名,以此来骗过鬼神,也求女儿安息……
望着枕边人如此决绝的眼神,徐夫人不免心寒,像是整个人坠入冰窟,淬了冰的话语从徐县令的唇角吐出:
“没什么可说的!既如此,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徐县令卸下一口气来,“如果佳玥真的遭遇不测,那便是他命数到此了……”
徐夫人歇斯底里,“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是你儿子!你难道就想放手不管?!徐郎,你好狠的心啊……”
珠钗顺着摇曳的头摆动,泪水应声而下,不过垂眸间,徐夫人只觉得脖颈一麻,随后便倒了下去。
话语像是晕倒的人一般散尽了,徐县令闭了闭眼,唤来门口的丫鬟,“夫人累了,将人带下去吧。”
“再多派些人,就算将昭县翻个地朝天,我要将佳玥寻回来,随后被一辆马车,若是少爷回来了,即刻将人送回江南老家吧……”徐县令低着头轻声道,疲倦又带着血丝的眼底不知道想着什么。
……
客寨柴房。
几缕陈光顺着条框窗棂落了进来,微弱的光影将徐佳玥割得一半灰暗,一半透亮。
溪烟棠喝下一杯茶水,眼尾略微发红,却还是强撑着,有些面色复杂地看向“包打听”徐佳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