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烟棠冷声呵斥,“我不爱吃!你别再过来了,你再过来……再过来我就……”
登时,她带着血丝的指尖横在脖颈上,眼神坚毅,“你再过来我就一下死在这!”
他眸间一沉,剑眉霎时间倒竖起来,“你敢!”
这句话像是直接激怒了杜思衡。
他脚下生风,方才掉落的碎珠在他脚下咯吱咯吱地响,似是被碾成粉末了。
不过眨眼间,身前的光灭了。
溪烟棠瞳孔一缩,蓦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似乎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恐惧,无助,慌乱,无声地将她网住。
登时,虎口一疼,瓷瓶碎片落到地上,溪烟棠抬眼的功夫,杜思衡竟然到了身前!
“啊!”
她不可抑制地惊叫出声来。
漆黑的眼底倒映溪烟棠惊恐的脸,双眸适应了暗色,周遭一片混沌的黑,只有缕缕微光顺着纱帘荡进来。
“你威胁我?”
“溪烟棠!你竟然威胁我?”
“是不是我以往对你太温柔了?!”
杜思衡咬牙切齿的声音顺着左耳传了过来。
手腕弹指间被握住,剧烈的疼痛袭来,溪烟棠整个人挣扎得摇摇晃晃的,珠钗歪斜,步摇都甩到了脸上。
他身上独一份的松香沁了过来,混合着雅间内甜腻的气息,溪烟棠简直要疯了!
头像是被摇成了一团浆糊,身子也软绵绵的,就是用不上力气。
“你卑鄙!”
溪烟棠音色发软,眼神凌厉,
“你居然给我下药!”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杜思衡发泄的阀门,他唇边荡出狞笑的弧度,
“我疯了?”他眉梢轻扬,话语自嘲,却带着无尽的索取:
“对啊!我就是疯了,溪烟棠你告诉我,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他,你宁愿选江春漾也不选我,你告诉我,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他?”
“明明这三年来陪在你身边的是我,一次次帮你在溪老夫人面前解围的是我,甚至一次次给江念传信的也是我,你告诉我,为什么我陪你三年都比不上他陪你几个月?你告诉我!”
歇斯底里的话像是飘落的叶,只有树在乎。
“滚!”溪烟棠手见用力一拽,终于从他的禁锢下逃了出来。
不过刚想跑向窗子的瞬间,腰间一紧,她又被他从身后抱住了!
下巴在强硬的力道下不自觉张开,登时,不少药丸顺着喉咙滚落,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渗出来,也让发丝湿润。
“咳,咳,咳……”
她咳得剧烈,头上的珠钗歪下来,挂在他的衣袖上,溪烟棠在意识晨昏的下一刻,抬手一刺。
杜思衡闷哼一声,登时松开了她。
溪烟棠眼疾腿快,一边扣着嗓子,一边跑到窗前,撩开帘子──
啪!
她整个人撞到雕花窗棂上,手上的血顺着空隙向外渗透,也在外面投射一道人影!
……
楼下的草棚里,江春漾手心的梅汤登时落地,紫红色的汤汁在脚下画出一朵流动的花,瓷碗破裂,那张人影映在桃花眼底,右眼的跳动霎时间停了。
“高德!”他大声叫喊。
“走!”
斜映的午阳在少年身上镀上一层金光,海棠发带顺着风扬起,高德忙不迭起身,跟上江春漾的脚步。
他寻着记忆找到二楼雅间的位置,却被小厮拦了下来,“公子里面有……”
“我知道!”男人眼底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眼尾染上一层枫红。
小厮见状语气讪讪,“所以你不能进去,合酥楼有规矩,不得打扰雅间内之人,还望公子海涵。”
江春漾递给高德一个眼神。
腰间的刀出鞘,一阵光影下,小厮腰间的银两骤然漏了出来,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
楼内霎时间静下来,江春漾扫过眼前的楠木门,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将你们掌柜的叫来,开门!”
“是。”小厮灰溜溜地走了。
楼下人见事不关己,便议论纷纷。
“这是世子江春漾吧?”
“可不是么?整个江城除了他还有谁敢这么横?就连将军府都不曾这般。”
“管他呢,空有个名头,却是个废物,如今这么着急,指不定是为什么,眼尾都红了,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厮神色怯怯,“抱歉世子,钥匙不见了……”
“那就撞开!”他随手从衣襟里掏出几张银票来,“今日这个楼,本世子包了,都出去!”
……
溪烟棠红着眼眶伸手,想将咽下去的药丸抠出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可身上越来越热,仿佛将她置身炼狱,将她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
昏暗的光线下,少女脱力地撑在桌子上,咳嗦声一下下从喉咙里溢出,夹杂着一阵阵的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