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发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眼罩下的六眼,正一点点渗出细丝般的红。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药还在,但我已经不想躲了。我让那股血顺着经脉倒流,混着残存的咒力往头顶冲。后颈的烫变成刺痛,接着是裂开的感觉,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要钻出来。
我咬住牙,没出声。
眼前忽然黑了,不是闭眼的那种黑,是整个世界被抽走光。然后,画面来了——石柱。锁链。我被钉在中央,脚下是无数咒术师的尸体。他们说我异类,说我不该存在。可真正失控的,从来不是我。
是我面前那个六眼通红的男人。
他站在祭坛边缘,咒力像风暴一样撕碎一切。我认得那张脸。哪怕他双眼流血,哪怕他嘴里念着毁灭的咒言,我也认得。
五条悟。
我猛地睁开眼,胸口一闷,差点呕出血来。可我撑住了,手指在桌面上划出一道血痕,顺势画下一个残缺的符文。
嗡——空气震了一下。墙上的照片突然全部转向内侧,像是被什么力量推着转了个身。他终于察觉,手从我膝盖上移开,站起身。
“小梦?”他声音还温柔,可我已经听得出那底下压着的裂痕。
我没理他,继续画。第二笔,第三笔。血不够,我就用指甲再划开掌心。疼得手抖,但我没停。
“你在做什么?”他走近一步。
我抬头看他,笑了下:“你说呢?逃命啊。”
他愣住。那一瞬,我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动摇。
可下一秒,他的领域展开了。
不是以前那个“无量空处”,这个更黑,更沉,像要把人整个吞进去。天花板开始塌陷,墙壁扭曲成漩涡,我的身体被压得往下陷,连呼吸都困难。
“永劫独占”——他要把我变成他的一部分,彻底抹掉我的意识。
我反而松了口气。
来得正好。
我不再压制体内那股力量,反而张开所有感知,任由它冲进来。后颈的咒文彻底裂开,金光从皮下透出,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了,不再是人类的节奏,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沉重的震动。
“你看到了吗?”我对着他笑,声音已经不像我自己,“百年前,你疯了,屠了整个咒术界。是我把你封印的。”
他瞳孔一缩。
“你说谎。”他声音冷了。
“那你看看这个。”我闭上眼,主动把记忆送出去——祭坛上,我一步步走向他。他咆哮着要杀光所有人,包括我。可我还是走过去,抱住他,把心缚之钉插进自己胸口,用我的血启动封印。
画面结束。
他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发抖。
“你骗我……”他喃喃,“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
“我一直都在。”我说,“一百零三次轮回,我每次都死在你怀里。这次,我不想再逃了。”
我抬起手,掌心朝上。空气扭曲了一下,一把通体漆黑、缠着金纹的钉子缓缓浮现。它没有锋刃,却让人不敢直视。
心缚之钉。
“你要用它杀我?”他冷笑,“那你动手啊。”
我没回答,反而把钉子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他眼神变了:“你疯了?!”
我笑了下:“你说对了。”
下一秒,我用力将钉子刺入心口。
没有惨叫,只有血顺着金纹流下,在空中化作一道古老的咒链,直奔他而去。
他想躲,可太快了。咒链缠住他手腕脚踝,最后那枚钉子精准钉进他心脏位置。他整个人僵住,六眼神纹瞬间崩裂,血从眼罩下涌出。
“为什么……”他跪下来,声音发颤。
“因为你才是需要被救的那个。”我咳出一口血,却还在笑,“这次,换我来锁住你了。”
就在这时,空间裂了。
不是墙裂,是整个世界像玻璃一样碎开。粉色的窗帘、毛茸茸的地毯、满墙的照片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天空,脚下是焦土,远处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祭坛。
百年前的战场,和现在的东京重叠了。
风从裂缝里灌进来,吹得我头发乱飞。我能感觉到,时间在这里不再流动,过去和现在挤在同一个空间里,谁也分不清谁。
他抬头看我,血流满面:“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真相。”我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你不是怪物,也不是疯子。你只是……太害怕失去我了。”
他摇头:“可我已经失去了……每一次都失去了……”
“那这次别松手。”我朝他伸出手,“但别用锁链,用这个。”
我指尖一动,心缚之钉从他胸口缓缓退出,悬在半空。它不再滴血,反而泛起一层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