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人有忌讳,凌舒襁褓时期是被私立医院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保姆倒腾流落的,苏妤这方面有创伤,凌舒从不敢在她面前提回芜湖看看,也很少回顾童年。
在有了自己的独立的积蓄后,凌舒委托中介在芜湖能看得到长江的地段买了一居室的住房,定期打扫通风。
养父母家不是她的家,凌家也不能真正接纳,看来凌舒是有先见之明地为自己留了个不为人知的巢穴。
“你用手机支付不行吗?现在怎么会有年轻人用现金啊?”
小区门口的牛肉面馆内,老板拿着凌舒给的百元大钞大为光火。
凌舒平静地提醒:
“手机坏了呗。反正拒收人民币是违法的。”
能预想到一开机手机会被信息和未接来电塞爆,凌舒躲会儿清静。
“还跟我讲上法律了哦。”
凌舒挑了一筷子牛肉面,筋道鲜香,掂量了一下不够吃,还拿着面馆老板找回的零钱去隔壁斩了半只芜湖红皮鸭子。
凌舒好几天睡得昼夜颠倒,吃饭不是饭点,店里人少,面馆老板啧啧感叹:
“怪能吃的哦小姑娘,你怎么不先叫隔壁找零呢,你都不晓得现在没人用现金我翻了多久零钱来找你。”
在芜湖,穿着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凌舒卫衣外面罩着羽绒服,显小减龄。
她看到后厨帮工的老板娘擦了手出来,软下了嗓子带了芜湖口音求助:
“阿姨,他好凶哦。”
或许是缺了母爱,凌舒对比自己年长些的女性有天然的亲近感,恰巧除了苏妤以外的女性都特别吃她讨好卖乖的这一套。
老板娘看着这巴掌大的脸起了怜爱,一拍老板的肩膀:
“都叫你一天到晚不要乱讲话了!”
凌舒埋头忍笑忍得艰难。
老板娘和气地笑问:
“小丫头,听你的口音有点熟哦,就是本地人吧?”
凌舒点头。
这种店面一般是夫妻店,一家人闲下了都要帮工。
他们的女儿在后面抱怨道切配菜手都切酸了,撩帘子进前厅,见了凌舒,眼睛都亮了。
“妈!这不是我高中同学林舒吗!高考结束之后嫁了北京的土豪那个!”
凌舒两眼一黑。
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在老同学口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除非被当面蛐蛐。
凌舒养家姓“林”,反正芜湖人不分前后鼻音,念起来没差。
凌舒还没认出店家的女儿是哪位,已经僵笑着辟谣:
“我是凌舒啊,但是我还没结婚,高中毕业是去外面读书,不是嫁人。”
姑娘肘击了凌舒一下,热络招呼道:
“我啊,陈雨琪啊。不是,你不是因为嫁北京土豪又离婚被家里嫌丢人才这么多年没回过老家的吗?”
凌舒深吸一口气,忍住尖叫的冲动:
“没啊。”
老板和老板娘已经切换成了同情脸。
凌舒咽下口中的食物,擦了两下嘴,拉着陈雨琪去外头叙话。
一个小时后,凌舒在陈雨琪兼职当营销的酒吧开了台,思考着在芜湖这个低消费的城市是怎么稀里糊涂花出去一把钞票的。
据说,当年高中班上的同学,有三分之一在当酒吧营销,另外三分之一在卖保险。
陈雨琪抿了两口鸡尾酒,笑意盈盈:
“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了,加个微信呗?免得你飞黄腾达之后又失联了。”
在闹哄哄的音乐中,凌舒面露难色,道:
“不好意思啊,我手机坏了正在修,下次一定加你。”
还是不想开手机。
陈雨琪点头了然。
随后隐蔽地在桌下打字,跟同学里面玩得好的小群体分享八卦:
【我碰见那个传闻中高中毕业嫁大款的林舒了!她和她家里闹翻了,估计欠了钱被追债,手机都不敢开。】
凌舒酒量浅,鸡尾酒下肚已经飘飘然了。
“还要再开两瓶酒不?我们老同学相聚。”陈雨琪见了凌舒钱包里的现金,有点想从同学身上冲业绩。
凌舒摆手摇头:“不了,我是真喝不了。”
闹吧嘈杂的音乐还震得她耳膜疼。
陈雨琪又暗示性地用脚尖勾了一下凌舒的小腿弯,扬眉道:
“那你谈恋爱了没?多久没跟男生拉手亲嘴了啊?要不然来点刺激的。”
凌舒喝醉了堪比被灌了蒙汗药,掰着手指头有问有答:“差不多……七年了吧。”
“七年!你是在当尼姑吗!我们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适当消费一下男色。”
陈雨琪对哪儿使了个眼色,一水儿打扮得浓妆艳抹的男同事们端着酒杯挤进了她们的卡座。
个个穿着浮夸的带闪片、露胸口的西装,软着嗓子“姐姐姐姐”叫个不停,还要和凌舒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