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有个规矩,凡有屋室,必凿窗户,窗必须打开。
我们一直默认,这个规则只与怪物的听觉有关,而没有继续深究。
直到上一个循环,展昭在临死前冲出滇荣殿勘察。
他说他看见藏起来的虫子,从一部分窗户中爬出来,我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我总是下意识地认为,进入一个屋子,需要先经由门。
但上一次循环里,我们推开了所有的门,却找不到那些匿藏起来的虫潮。
接着我又想,难道是暗门,难道还有我未发现的门吗?
我在长廊上搜寻至最后一刻,直到死时,没有一只虫从任何缝隙中涌现。
但展昭的见闻证明,它们确实就藏在这座殿内。
说明此处根本就没有暗门。
供它们出入的不是门,而是窗!
滇荣殿内有特殊的暗房。
他没有门,只有窗。
或者说,窗户,就是这些暗室的门。
所以就算开门门寻找虫潮,也无法找到。
因为暗房根本没有门。
于是我换了思路,把每扇窗当作所有房间的门。
再一扇一扇窗地查看,就能找到。
但是爬窗太费时间了,后殿没有照明设施,举着火把爬窗行动不便。
所以要用光来标记正常的房间。
凡是有门的房间,里头都放了夜明珠,窗子会透出光亮。
透出光亮的窗子,隶属有门的房间,可以排除。
而不透光的窗子......
不透光的窗子,里头一定暗藏玄机!
我来到一扇不亮光的窗子前,示意展昭将火把丢进去。
里头即刻响起「哔剥」作响的燃烧声。
滇荣宫的建材不能燃烧,但里头的家具可以。
当然,里头躲藏的怪物,也可以。
我耐心地等候着,那扇窗内橙红的光越来越亮。
这说明里头的火势越来越大。
少顷,一片软软的手,搭在了窗沿。
我单手抓住它,拖了出来。
这张皮被展昭平铺在地上。
它扁平的五官显露出愤怒的神情:
「贱民,孤杀了你!神来!」
那些蠕虫不在,它就是狐假虎威。
它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地祷告着:
「神主,庇佑孤!庇佑孤!」
就是你这么个东西,叫我吃尽苦头。
三更,那是每次循环迎来终结的时候。
现在离三更还有半刻,我向它发问:
「你是什么东西?」
这张人皮的脸上浮现轻蔑的神色。
「我再问一遍,你是什么东西?」
「......」
「有人给你施了痋术?」
「嗤。」
它笑了一声,笑里饱含轻蔑。
它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只拖延时间。
不远处火光闪烁,常宴正在大声地统计异常窗户的数量。
我与展昭蹲在此处,想方设法地盘问地上的人皮。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生得眼熟。
「你不说吗?」
「贱民,孤为何要与你相谈?」
「我知道了。」我看向展昭,「拿刀来。」
展昭在胸前摸索,递给我一只匕首。
「怎么,你要严刑逼供?孤是南诏王,是皇帝的弟弟......呃!你!」
匕首死死地钉在这张人皮的下肢正中。
下手力道之大,让匕首深深地插进了土里。
它扁平的脸皱成一团。
人皮蜷缩起来,像张揉皱的纸。
但它仍不说,为何?
难道下手还不够痛,还不够重吗?
「你是不愿说、不屑说,还是不敢说,不能说?」
它没有回答,在剧烈地喘息。
身子一会儿鼓,一会儿瘪。
我明白了,让它感到害怕的,并不是落到我手上。
它受制于那些蠕虫。
它真正地害怕的,是那些奇怪的虫子。
说出秘密,他会死得比现在难看百倍。
他情愿把谜团的答案烂在肚里。
「它们是什么?是超出凡人认知的东西?」
「你在它们心里,是不是也只是贱民?」
「啊,让我来猜一猜。」
「它的弱点,就是不能被揭开谜底,对吗?」
「谜底,就在七月十七日。」
「我知道它是什么了。」我附在它耳边,说了一个字。
它瞳孔放大,惊恐地脱口而出:
「你知道?不!别说出口!」
「祂会生气的......你身份卑贱,怎能诵念祂的尊名!不!不!」
「要我不说出口,也可以。」
我把它拎起来,同它对视:「用你的秘密来作交换。」
......
第9章
常远是天子常源庶出的弟弟。
及笄后,被封为南诏王,前往滇南赴任。
年仅十六的他是这块土地的主人。
常远年纪轻轻,已把所有想要的东西都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