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他操纵着这些蠕虫与我们对抗。
但其实它们并非主仆,而是共生!
南诏王有南诏王的想法,想在我们奋起反抗之前,将危机扼杀。
蠕虫有蠕虫的想法,觉察危险就想逃命。
蠕虫是动物,它们没有智慧,所以不会听从他的指挥寻找最优解。
它们寄宿在他身体里,凭借生物的本能行动。
左耳有危险,那就去右,下身有危险,那就去上,王上掌控不了它们的行动。
甚至要被迫中止自己的计划,以它们为先。
先前我们没有伤害过王上的身体,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不是蠕虫受制于王上。
而是王上,不得不受制于这些蠕虫!
之前几晚,这些蠕虫的数量明明能成倍地增加,现在却如此惜命,急着逃走。
说明现在是它们脆弱的时候。
为什么?它明明能产卵再生的,它怕什么?我一面狂奔,一面回想:
它能再生,是因为它能产卵。
所以现在它们不能产卵?现在不是虫子的产卵期,所以它们死不起!
王上产卵更新的能力受限于时段。
怪不得总要等到三更,三更是虫繁衍的高峰期,所以能源源不断地产出。
现在,现在我有种强烈的预感。
我离真相非常接近,只要我追上他,离解开谜底就不远了。
要追,因为我能循环!
就算会推迟重生的起点,我也不放过这个探求弱点的机会!
畸变的王上绕开侍卫视线。
它伸手攀上滇荣殿敞开的窗,把自己的身子甩了进去。
我紧随其后,双腿一蹬,跳进了滇荣殿前殿。
花瓶?不,会碎。我抄起上好的雕花凳,一步步地逼近他。
它少了双腿,倒撑着站在房中。
我进他退,再进再退,彼此都在等待,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金色巨佛笑着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切。
硕大的肚腩被打磨得极其光滑,折射夜明珠的亮光,令人头晕目眩。
「王上,您是被怪物寄生了吗?」
我有意地放柔声调:「我们同为人,应当合力驱逐这些怪物才是。」
它倒悬的脸冷冷地望着我。
我慢慢地靠近:「为何我们要同类相残?该死的是它们,您说对不对?」
「不要庇护它们,放出来。」
我伸手进怀,掏出火折子。我有把握,能够把它们点着,它们挨得很近。
「您瞧,它们刚刚抛弃了你。」
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意您生死的是我,我们,滇南的子民。」
它笑得狠戾:「交出来,孤就死了。」
「你是滇南的王,无所不能。续命,自然也不在话下。」
「你说得对......」
它目光深远,梦呓般呢喃:「孤是滇南的王,无所不能......」
它单手化爪,生生地插入自己腹部。
双手扯出一个血洞,里头填满了挨挨麻麻的虫。
我心里一喜,将火折子丢进去。
但见这些惊慌失措的蠕虫四散开来,向后殿爬去。
爬得慢的已着了,快的则易散去。
本可以熊熊燃起的火,因它们的逸散而失去威力。
九团、整整九团!
而滇荣殿巨大无比,房间众多,占了整个王宫近四分之一的面积。
我分身乏术,只向前追了几步。
旋即回头,我抓起那张干瘪的人皮,却发现它没有了呼吸。
死了?我凝视着这张毫无生气的脸。
不,像壁虎断尾求生一样,它强行蜕皮,骗过了我。
狡猾的老东西!
我恨恨地抓起这块皮,它软软地塌下来,化为血水,浸湿了我的鞋。
我心有不甘,翻出窗外。
回到春巢宫,我搪塞了展越山花几句,进了常宴的偏殿。
展昭被包得像个粽子,只露两颗眼。
我失去调侃他的心情:「让它跑了,等娘娘来了再说......展昭,还好吗?」
他含糊道:「能动,只是提不起剑。」
詹王妃循环的次数最多,来得最晚,踏入殿内时,高兴地将我一把抱住:
「好久没看见带气儿的活人了!」
她狐疑地看着肃穆的我们:「怎么都不吭声?它没来,不是被你们杀了吗?」
我摇头:「不,他逃进滇荣殿了。」
我将自己对这些虫与王上的关系推论说解释给他们三个听,最后道:
「今夜三更,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为了解释清楚,我把侍寝见闻阐述一遍,詹王妃扶着柱子,吐得几近昏厥:
「幸好撕破了脸,不必侍寝了。」
她抹了把脸:「现在它元气大伤,咱们再试着逃一次,说不定他没心力追。」
我道:「不,出逃是绝对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