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明人不说暗话(46)

染血的指尖推过一枚铜钱——正是谢桥当日随手丢在桌上的酒钱。铜钱边缘刻着细小的“谢”字,被摩挲得几乎湮灭。谢桥喉头滚动,他从未想过戏弄他人的一时兴起,竟成了这人疯魔的引线。

雨打窗棂,温怀忽然抓住谢桥手腕。常年执笔的指腹粗粝,此刻却颤抖如风中残叶:“我翻遍十二州,在每间客栈留同样的酒——竹叶青温两壶,一壶替你满上,一壶……”他抓起案上冷茶灌入口中,水渍顺着下颌滑落,“浇在你空座前。”

谢桥腕骨被攥得生疼,却瞥见窗外袁蓉提着灯笼疾走。小丫鬟裙摆沾满泥浆,左袖口三道褶皱——是他们约定的险情暗号。他忽然倾身逼近温怀,抽走对方发间玉簪:“丞相这般痴情,怎不问问那日我为何要走?”

温怀瞳孔骤缩,谢桥的气息近在咫尺,恍如当年玉兰坠肩的刹那。他本能地松了力道,谢桥却趁机抽身退至门边,顺便带走他的玉冠:“因为你耳红的样子,”玉簪在指尖转出冷光,“比酒更有趣。”

叩门声碎。

“秋妃娘娘到——!”门外小厮唤着。

秋妃的软轿已压阶石。温怀踉跄追来,蟒袍广袖卷翻烛台。火苗舔舐竹叶的瞬间,谢桥嗅到熟悉的沉水香——与他三年前留在翠云楼的外袍熏香一模一样。

“别走……”温怀的恳求混着竹叶焦味,“至少带上这个。”他扯断腰间锦囊,倒出把青铜钥匙,“这是你当日包厢的锁匙,我买下整座翠云楼,却从未打开那扇门。”

谢桥握紧钥匙,棱角刺入掌心。秋妃的侍女已在催门,他拂袖转身:

“丞相醉了。”

袁蓉突然从廊柱后闪出,假意搀扶他时往袖中塞入布条——正是丞相府密道图。她跪在屏风后收拾残局,借着擦拭案几,将半张信报塞进谢桥靴筒。

谢桥会意,转身进入东厢房。

秋妃信步走来,鬓若堆鸦绾月魂,朱唇不点而绛,恰似晓露凝于石榴蕊。眸光冷冽清朗,全无小女子柔美之态,仔细一看,竟是男相。

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温怀忍住心中悸动,咽了咽口水,上前行礼:“见过兄长。”

烛影摇红,秋妃指尖的玉镯磕在案上。温怀的视线从窗外东厢房收回,掌心摩挲的玉佩已沾了层薄汗——那玉佩下压着崔明庭夜宿翠云楼的密报。

“江宁的妆奁单子,少说再添三斛南海珠。”秋妃的丹蔻划过礼单,金粉簌簌落在温怀袖上,“你当年送我入宫时,可没这般吝啬。”

温怀碾碎袖中药丸:“兄长说笑,当年那顶八宝轿……”他忽地顿住,东厢房传来瓷器碎裂声,像极了谢桥摔药盏时的动静。

秋妃的玉镯突然停转,打断他:“听说御史台最近在查户部亏空?”他倾身向前,发间金步摇垂下的东珠几乎贴上温怀鼻尖,"崔驸马上月刚接管漕运就遇上洪灾,当真晦气。"

温怀的指甲在案底刻出三道浅痕。一月前谢桥巡查河堤时,也曾被洪水困在西城三日。他忽地轻笑:“天灾难免,人祸倒是可防——若及时换了朽木。”

秋妃何等精明,立刻察觉出他话里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温怀的指节叩在崔明庭的密报上,薄绢下“狎妓”二字隐约凸起。他喉间泛起苦味:“驸马年少风流,偶尔……”

“偶尔?”秋妃的护甲突然刺入礼单,“你发现什么了?”

温怀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兄长可知,驸马最爱的不是玉……”指尖抚过密报边缘,“是翠云楼花魁眉间的胭脂痣。这个,才是朽木。”

秋妃凤眸一眯,凝视着温怀。

温怀起身为他斟茶:“驸马倒是常包二楼雅间,说是赏江景的好去处。”

秋妃会意,轻轻一笑,按他手腕:“这么说,江宁的喜宴该设在翠云楼,不过——江景虽好,可别被浪打了船。”

温怀淡笑:“兄长说的是,明日就派人加固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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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秋妃是个男妃喔

第24章 自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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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妃的软轿碾过青石路,轱辘声渐远。温怀立在廊下,目光却凝在东厢房窗纸上晃动的剪影——谢桥正倚在榻前翻书,衣襟松散处隐约露出红痕锁骨。

檐角铜铃忽地无风自动,惊落一片枯叶。温怀想起一月前西城洪灾,谢桥为救自己被梁木砸中时,也曾这般在病榻上执卷夜读。那夜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帐上,像只折翼的鹤。

“大人,新沏的龙井。”袁蓉捧着茶盘走近,青瓷盏底飘着袅袅余香。

温怀接过茶盏时,小丫鬟的指尖在盘底轻叩。他余光扫过东厢房,见谢桥忽地掷书于地,袖口扫翻案上药瓶,瓷片飞溅的脆响刺破夜色,正如方才他听到的声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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