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奸巨猾。
正想到这里,看见屏风后有走出一人,眸色淡淡,脸颊瘦削。这人显然是在后面听了很久。
少卿坐下来,拍拍手道:“这是何家管事的,唤作何民秀。两位第一次见吧?”
“久闻谢御史大名。”何民秀轻声道,“百闻不如一见。”
谢桥见他眉目阴沉,想来不是快好啃的骨头,往深了想,自己也算是和何家交恶了,何民秀对自己没好脸色也是于情于理。
他说:“礼便不必了。这事情,何管事不妨说说看。”
谁知他摆出这么客气的态度,何民秀反而不看他,转而看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面书生,硬声说:“哭有何用?阜山你自己说,我们何家何曾亏待过你们母子二人?”
谢桥听他一讲,才知晓这书生叫“阜山”。听何民秀语气,看来二人是认得的。
何民秀见阜山不理自己,只顾低头啜泣,又道:“逢年过节,我们何家何曾不放人走?何家的采药工又不是只有你们母子两个,怎么偏偏就你出了问题?”
谢桥听不下去,插言:“何管家,这话严重了。”
何民秀微微一笑:“也是,在谢大人面前失了态,可再怎样失脸面,这也是我们家里的事,是阜山自己不乖,偏要叨扰少卿和谢大人,算是何家管教不方。”
谢桥闻言皱了眉,被何民秀话里话外的挤兑弄得极不舒服,却也只能冷眼瞧着。
阜山抬起乱糟糟的头,哭道:“何曾、何曾亏、亏待?”
何民秀一拍桌子,扬道:“何曾亏待?阜山,扪心自问,你娘失踪,我们何家有没有出钱去找?你这厮不感激就算了,还到大理寺来,明明是家务事,却偏盛落在你小子手里,就成了大事!一副铁石心肠,如何生得!”
阜山啜泣道:“欺负、话说不利索、利索。”
大理寺少卿出声制止:“何管事,少安毋躁,不妨慢慢说。”
何民秀讽道:“好,我不说了,你说。”
“我有一言,确实要说的。”谢桥看向何民秀,“何管事,你不妨听听?”
见何民秀没说话,谢桥就说:“何管事次次称阜山的事是家务事,要是家务事,阜山哪里会沦落到来此处报官?若不是无处伸冤,哪里会把自己整成这副模样?”
“你几个意思?”何民秀冷道,“谢大人不妨上街去问问,我们何家什么时候虐待过下人?”
“我没说何家亏待,何管事着急什么?”谢桥反而不慌,从容地说,“母子情深,阜山心急不错,但何管事想想,这次阜山报的是他娘,还是何家呢?”
闻言,何民秀的脸立马就黑了。
“真是家务事,大理寺哪里会出面?少卿日理万机,工作缠身,众人又不是不知道。今个儿却反了,却为了一桩‘家务事’拖了一天,天要晚了,便特地叫在下叫来理论,实在受宠若惊。何管事问我几个意思,那在下也想问问你,你们何家又是什么个意思?”
谢桥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不留情面,大理寺少卿脸色马上黑了。
半晌,何民秀才出了声:“谢大人话说的有理,那这锭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莫不是长脚了,自个儿跑到阜山兜里来?”他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块白布,将里面银白的银子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谢桥看去,眸一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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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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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桥喉咙一梗,不知如何回答。
何民秀趁势说道:“方才我在后面屏风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阜山说这是谢大人的恩赐,有这回事么?”
谢桥微张了嘴,看向阜山,却见这小子只顾哭泣,连个抬头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他登时觉得昏了神。
“谢大人不说话,这算是默认了不成?”何民秀铮铮有词,“我就一个管事,也没什么本领。但谢大人,你别嫌我口浅,作御史的,私放银钱,甚至是在皇上重托之时,无论为公为私,这如何说得过去?”
谢桥愣了一愣,转向何民秀:“何管事又是如何得知,这锭银子就是我给阜山的?”
何民秀冷笑:“谢御史这时装不明白?阜山亲口所说,还能有假?”
“是,这话是他说的。”谢桥不甘示弱,“但他说的是恩赐,从不曾有什么为私。换而言之,恩赐就一定是我给他的了?若非今日韩襄事拉着我来,阜山此人我从未得知过。”
“这般强词?”何民秀双手抱拳,盯着他,“你既认识他娘,还会不认识儿子?”
谢桥紧盯着他,缓缓上前,咄咄逼人:“何管事说这个是么?他儿子早便死了!”
何管事如雷轰顶,警觉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