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犹豫了一下回道:“禀姑娘,小的原本在巡逻,但巡着巡着就看见了大老爷的身影,小的先是请了安,大老爷不理不睬,小的就觉得奇怪,跟了上去,没想到、没想到大老爷居然一路走到了梧桐院,随后跳下了那口井,小的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大老爷,但大老爷脚下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小的怎么拉都拉不上来……”
林忧的症状像凡间的离魂症,又像是鬼上身,可为什么偏偏去梧桐院?
而且红衣不是在布置她的鬼打墙吗?怎么能同时去杀林忧?
难道其实两件事不是一个时间?
可那声音又是同时传来的呀?
季稻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季姑娘,你来了……”林恫擦了擦眼睛,眼泪还没止住:“季姑娘,我哥没了,我哥没了啊,呜呜呜……”
那么高那么壮的男儿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季稻一时无言。
她扫了眼林忧的尸体,看见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并没有被水溺死会出现的浮肿,相反,和人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季稻仅这一眼就得出结论:林忧不是被溺死的。
第70章 双姝 前奏鼓
林恫哭声渐大, 那是他亲大哥啊,把他拉扯大的亲哥哥啊!
“晚间我还见到他的,他明明还问我要不要吃饭, 怎么晚上就没了呢……”林恫抽噎着断断续续说完一段话,差点儿背过气去, 似怎么也想不通,那好好的人怎地一眼不见就没了呢!
季稻不知道怎么安慰林恫, 她叹息口气, 说了句:“节哀。”顺道拍了拍林恫的肩, 以示安慰。
只是那双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林忡的方向。
无他,相比伤心欲绝的林恫,作为二弟的林忡此刻过于安静了。
林忡只是静静跪在那盖着白布的尸体前, 徒留给众人一个孤寂的背影,无人知晓他的想法和情绪, 他只是默默的跪着, 似沉默的送别。
季稻拍了拍林恫的肩,便走到林忡旁边,从季稻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林忡垂下的眼睛, 而那眼下被眼睫遮住的阴翳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节哀,林二老爷。”季稻主动出击。
林忡这才顿顿抬头,季稻看见他眼中没散去的迷茫和震撼。但不得不说,林忡是个管理情绪的高手, 在对视上季稻的那一刻, 他眼中困顿渐渐散去,藏得很深的悲戚终于露出几丝,他苦笑道:“是季姑娘啊……季姑娘, 家中长兄突逝,诸事繁忙,招待不周,请姑娘见谅啊。”
他方才在迷茫什么?又震憾于什么?
季稻觉得奇怪,但找不到突破口。
她望向盖得严严实实的白布,想了想,对林忡道:“林二老爷,林大老爷死因蹊跷,不如请来仵作勘验尸体?”
“不能请!”
季稻的话令临林忡脸色一变,他甚至忘记了抑制自己的情绪,直接嘶吼出来了这句话,季稻被他这么一冲愣了愣。
季稻还是头一回见林二老爷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性格是林大老爷呢,不愧是兄弟俩。
但请个仵作罢了,为何要这么激动?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确表现得太激动了,林忡垂下了脑袋,但季稻却没错过他眼中那丝懊悔:“我的意思是,大哥是失足落水,请仵作也没用。”
真的没用吗?
季稻余光仔细观察着林忡。见林忡说完就一直低垂着头,但他的膝盖却从未起来过,他确确实实一直跪着林忧。
林二老爷的悲伤不似作假,但他为什么不让仵作来验尸,甚至一把人打捞起来就给人严严实实盖上了白布?
请仵作没用?真的没用?
季稻想起自己偶然看见的那节手臂。
林忧的尸体就不是溺水而死的尸体该有的样貌,就连季稻这样的人远远看上一眼就明白的事情,可为什么离得最近林忡没有发现呢?或者说,他装作没有发现是为了隐藏什么呢?
季稻瞧了眼白布,心思活络起来。
她假意侧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朝开着的窗户轻轻吹出口气。
下一刻,一阵大风便从那窗户吹了进来,那阵风初时很猛,噗呲噗呲吹得白布发响,顺着林忧尸体裸露在外的手臂的一角,大风吹起白布,力度不大,但足以让季稻瞥见那尸体全貌。
这一下让林忡立马转回头:“哪来的阴风,把窗户关上!”林忡厉声道,他整个人情绪不稳,没人敢触他的眉头,下人们战战兢兢,一窝蜂就涌去窗边抢着关窗户,你推我挤,一时好不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