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万年想了想,道:“算了,我去刑部找木侍郎问问。”
与此同时,一辆低调的马车随着长长的出城队伍一起出了南城门,转过岔道,一路向东南行去。
晌午时分,马车抵达坐落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吴柳将马儿勒停,跳下来对着车厢道:“姑娘,到了。”
随即车厢门被人推开,青儿首先步出车厢,直接跳下来。
吴柳将脚蹬放好,木良漪提裙,在怜娘的看护下踩上脚蹬,又将一只手放到青儿手里,由她扶着走下来。
怜娘紧随其后,指着眼前绿荫掩映的村庄道:“姑娘,老先生就住在这里。沿着小路走到底,就是他的住所。”
于是四人沿着林荫小路一路向前,不多时就引来一群孩童的围观。
“我有糖,你们要不要?”青儿停下,从荷包里掏出糖果分给他们。
怜娘看着孩童们一窝蜂聚到了她身边,忍不住对木良漪道:“青儿还是这么喜欢给人糖吃。”
“她喜欢吃糖,所以看见比自己弱小或者可怜的人就喜欢送糖哄他们开心。”木良漪解释道。
“原来如此。”怜娘恍然大悟道,“难怪起初我被姑娘从江中救上去的时候,她天天给我送糖吃。”
“奴婢还以为,她是喜欢我呢。”她笑道,“原来不是喜欢,是可怜。”
这座村子并不大,一行人很快来到一座用篱笆围着的茅屋前。站在外面,就能将院中场景一览无余。
房屋虽简陋,却打理的干净又清雅。院门朝南,庭院宽敞,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将院子分成东西两半,东侧种着一片青葱翠竹,空地上用竹竿搭成衣架晾着衣裳,西边有两畦菜蔬,另有颜色鲜嫩的花朵绕着篱盛放。
屋檐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蒲扇,躺在躺椅上小憩。还有一名布衣少年,正坐在翠竹旁的阴凉地里认真搓洗衣裳。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少年,他停下动作抬头看,然后立即站起来跑到屋檐下推醒了老者,用手指着大门外的木良漪等人告诉他有人来了。
老者缓缓坐起,望过来时,正好与木良漪隔门对视。
四目相对的瞬间,往事尽数浮现。木良漪看着老者明显比数年前苍老的身躯,一时难忍,竟红了眼眶。
青儿将篱笆门推开,木良漪提裙疾步前行。
“晚辈,见过周老先生。”
“你是……木相家的九丫头?”
木良漪面露惊喜,笑着答道:“先生还认得我。”
不知是木良漪的出现让老者忆起了已经远去的岁月,还是想起了再难归去的故乡,怔然片刻,竟泪眼阑珊起来。
“你……你当初差一点儿就跟你兄长一起拜入我门下,成为我的弟子,我怎会不认得你。”老者走上前,用颤抖的手抚上木良漪的鬓,像慈爱的长辈对待远归的游子,“九丫头,别来无恙啊。”
“先生……别来无恙。”木良漪想起昔年,不论是在长姐身边还是在父亲膝下,他们都喜欢这般抚着她的头,温柔且慈爱地看着她,说着或鼓励或夸奖的话。
“九丫头,里头坐。”老者引着木良漪往里去,又对那个少年道,“阿梁,你去通知大伙儿,我这里有远客到访,后半晌的课不上了。”
名唤阿梁的少年点点头,冲老者行了一礼后,飞快地向外跑去。
“先生,这位是?”
“他叫阿梁,是这村子里的孩子,几年前父母先后走了,撇下他一个人。”老者道,“我见他可怜,便将他收留过来。平日里教村中孩童识字,大伙儿送来的束脩正好供得起我二人的口粮。”
“这里只有先生与他两人住吗?先生其他家人呢?”
“都没了。”老者平静地回答道,“嘉宁九年,南逃的路上染了病,到了南边没多久就相继走了。只剩了我一个,命硬,没能跟他们一起去。”
木良漪沉默下来。
老者却表现的十分豁达,反过来宽解她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过于介怀。”
见老者提起茶壶,木良漪伸手:“先生,我来吧。”
“你坐。”老者躲开她伸来的手,道,“我这里好茶没有,这壶里是晨起煮好的凉茶,你喝一碗解解暑。”
“多谢先生。”
老者给木良漪和自己分别倒了一碗之后,见青儿等人皆站在外面未曾入内,便将壶递向他们:“诸位自便。”
怜娘忙上前接过,恭敬地福了福身,提着壶捧着碗出去了。
“先生,晚辈此次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听木良漪如此说,老者未表现出丝毫惊讶。他从容地走到一旁的柜子前,弯腰从里头取了东西出来。转过身,木良漪看清那是一副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