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因为足够听话就能被重新放归天空吗?
不会。
那她为什么要听话?
她甚至在想,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会不会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
她需要刺激。
再这样憋下去,她就要疯了,她需要撕开一个可以呼吸的口子。
萧燚重新上马,穿过行人正在汇聚的夜市,奔向安宁郡主府。
木良漪刚用过晚饭,正跟青儿一起给小鹰喂食。
“萧姐姐来了?”她有些惊讶,“快快请进来。”
“不用了,我亲自去接。”
从院中走来的姑娘穿着一件嫩绿薄衫,下配同色长裙,与衣裙同色的腰带之上又系浅红细绳,勾勒出的纤腰不盈一握。绳头缀珠,垂至膝处,随着步伐轻砸着裙幅。她亲手提着灯,看到萧燚之后小跑起来,恰好一阵晚风拂过,衣袂翻飞,轻灵飘逸,宛若仙女临凡。
“萧姐姐,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姑娘在两步之外站住,脸上挂着笑,问道。
“在家无事,过来找你一起玩儿。”萧燚道,“不欢迎吗?”
“岂有不欢迎之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木良漪道,“我跟青儿正在投喂你送我的小鹰,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萧燚当然不会反对,跟着她一同往里去。
小鹰被养在木良漪的寝房里,一只脚用银链束着,听见响声抬头,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萧燚忽然觉得笼子跟银链都有些刺眼。
她心念微动,问道:“你打算怎么养它?”
“我没养过鹰,也不知道它喜欢吃些什么,这些小虫还是白日里命小厮去鹰店问过店家之后买的。”木良漪道,“它是姐姐送我的礼物,我自然要珍视。”
“我准备先找一个会养鹰的人,付给他酬劳,请他来府里照顾这个小家伙儿。等它长大了,不会再轻易被抓的时候,就放它飞出去。”
“放出去?”萧燚的目光落在木良漪脸上,“为什么放出去?”
“因为鹰本来就属于天空,而不是属于笼子。”木良漪道,“我觉得,给它最想要的,才是对它最好。”
“萧姐姐,你会介意吗?”她问得真诚。
“怎么会。”萧燚撇开目光,“你做得对。”
她的心像是路边的柳梢,被路过的微风轻抚了一下。
“今夜还去瓦子吗?”萧燚问。
她们昨日在那里听曲看戏,一直玩到三更才离开。夜间的瓦子,比白日里更加热闹。
“你想去吗?”木良漪说,“今夜牡丹棚要演《寻兄记》,是新排的一场戏,今夜首次演出。姐姐觉得有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可以。”
“那好,青儿,叫人去备马车。”
“是,奴婢这就去。”
一旁的黛儿看着这两人,心中直道“疯子”。她本以为木良漪就够出阁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碰到同伙,居然还是定南王府里的人。
夜里的瓦子扎客厮波全出来了,比白日里更要腌臜数倍,她实在不愿意沾脚。可是又想起宫里吩咐,这些时日要将木良漪的一举一动悉数上报,尤其是她跟萧燚在一起的时候。
黛儿一边不情愿,一边又清楚一定要跟过去,心中烦恼愈重,脸便也跟着耷下来。
上马车的时候,没等木良漪,她竟自己先坐进车厢里去了。
留意到这些的萧燚微皱眉,暂且按下,没说什么。只是走向白驹的脚步拐了个弯,来到车架旁跟青儿一起扶着木良漪上了马车。
“你太瘦了。”她终于说出第一次见面就想说的话,“感觉一阵风就能吹倒。”
虽然并不影响她的美貌,但总让人觉得太过虚弱。
“多吃些饭。”她说。
双脚踩到车上的木良漪回头道:“不是不吃,但是身子不好,总不长肉。”
萧燚示意她先进去,然后自己翻身上马,来到车窗边。
不用她说,木良漪就从里面将车窗打开了。
“平常多动动,对身体好,胃口也会好。”
车窗里的人笑得很乖:“好,我听姐姐的。”
这声“姐姐”,成功勾起昨夜梦中的绯靡。
萧燚只觉双颊暗热,幸而是在夜间。
《寻兄记》讲的是一对富家兄弟,在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中被强盗抢尽了家财,兄弟两人就一起加入了逃荒的人群中。
在逃荒过程中,两人被冲散了。
后来弟弟在他乡遇到善人出手相助,又因为种种机缘,摇身成为富甲一方的财主。而从他跟兄长分散的那一日起,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兄长,渴望有朝一日能兄弟重聚。
在寻兄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精彩故事,整个戏园子数百观众时哭时笑,都沉浸在台上人的精彩演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