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四人两两作伴, 举杯饮酒,舞池里的人一波换一波,到最后唱累的, 喝到位的都相继离开,最终舞池变空,只有婉转的歌声还在游荡。
何斯屿领口的扣子又解了一颗,脖子白里透红, 像极了冬日里的腊梅,袖子也稍微往上卷, 他眸色漆黑, 眉眼被酒精染上几分溃散。
他扫了眼酒桌上的十几啤酒瓶和两瓶威士忌,醉醺醺地起身,左右摇晃着要去关灯, 打算在二楼将就一晚,可就在手指刚触碰到开关时, 身后响起一道清悦女声。
“何斯屿, 生日快乐!”
他闻声扭头, 看见姜早正缓缓向舞池走去,每一步都走的轻飘飘, 眼睑耸拉着, 那双迷离的眼像是蒙上了层水雾。
在她踏进舞池的瞬间, 音乐跳到下一首, 是经典的华尔兹。
“要一起跳舞吗?”姜早歪着头朝他伸手。
何斯屿咽了咽口水,听到她的脚步声挪开,一步, 两步,她的裙摆随身起舞, 浮起波澜,仿若燃着火的漩涡,正一点点吞没她。
他蓦地冲向舞池,抓住她悬在空中的胳膊,一把将自己送入迷离的清漪,渐渐沉沦。
“这是你为我准备的礼物吗?”何斯屿将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杨柳腰,另一只则是握紧她的手,举过头顶。
姜早如梦初醒,丢脸的想抽回手,何斯屿却不给她机会。
他讪笑,“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说着就往回勾手,姜早腰间受力忽的和何斯屿贴在一起,她浑身一颤,再回过神来,何斯屿就和她保持了距离。
突然的靠近好似只为惩罚她的逃离。
姜早觉得何斯屿喝醉了。
跳着跳着,两人又贴在一起,这个动作实在是逾矩,但何斯屿却不在意,反而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重心更往她身上靠,每一寸呼吸都精准的打在她的侧脖。
淡淡的松木香和酒香在鼻尖萦绕,姜早的手心沁出密汗,她应该也有些醉了,好久才勉强挤出一句,“你喝醉了。”
何斯屿压低声音,却盖不住笑意,“明明是你醉了,一直在晃。”
说完,他忽的松手,姜早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点,踉跄两步差点就摔倒在地。
她尖叫一声,他则是挑着眉,漫不经心地又把她捞起来,猛然靠上去,紧紧地把她禁锢在身上。
事实证明,是她醉了。
酷暑将至,即便有冷气这支舞还是逼出了姜早一身汗,她抵着他的胸膛,她告诉自己,她举办这个生日会是因为和梅阿婆的交情,穿这一身也是单纯为了好看,而这支舞,是因为她醉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在无数个来去中,何斯屿蓦地欠下身,脑袋不停摇晃,下巴正努力寻找个支撑点,啪一下,如一只蜻蜓,停在她的颈间就没想离开。
他在她的耳旁长呼一口气,嗓音低哑,“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话音一落,脖颈连同头皮一阵发麻,她毫无力道地推搡着他的肩膀,“你先把头拿开。”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何斯屿像是被催眠一般,用鼻子轻轻哼一声,稍稍摇头,发梢就在她的脖颈打滚,像一只乖巧的狐狸。
这样弄得她很痒,将身子不断往后仰,但这个动作很危险,所以她已经不是在推他,而是抓着,防止自己不摔倒。
最后,她软下心来,“你问吧。”
何斯屿侧过脸,水盈盈的双眸落在她酐红的耳朵,“为什么贺锐泽给你的备注是拼命十三妹?”
姜早愣住,两秒后轻声回答:“刚来洱楠那会儿,我有个非常非常想去的地方,但是去到那里需要很多钱,我就只好拼命赚钱,有一次刚好在贺锐泽面前出车祸,所以就得了这个绰号。”
闻言,何斯屿的眉心皱得厉害,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唇瓣用力地抿了抿,好久才开口,“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助听器上画向日葵?”
希腊传说中,仙女克丽泰爱慕太阳神阿波罗,可她接触不到阿波罗,只能日复一日抬头看着阿波罗驾驶日车从天空划过,后来仙女克丽泰成了向日葵,永远向着太阳。
后人用一句话概括她的爱:四下无他人,入目皆是你。
姜早当然不会告诉何斯屿这个传说,毕竟她一开始画向日葵只是希望他能变得热烈、阳光、坦坦荡荡,希望他能摘下帽子,面迎太阳。
她说:“我在你的耳朵上放两个太阳的信徒,是希望他们能带着你去追逐太阳。”
何斯屿手一顿,直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你为什么觉得我就该追随太阳?”
“因为你的眼睛。”
头顶的光闪闪乎乎,他的脸处于阴影之下几乎看不见,可她依旧能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令她流连忘返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