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额角一跳,给他穿上衣裳。
樊静伦表情发狠,欻欻几下撕烂衣衫,把这破破烂烂的白色布袍一股脑丢在地上:“我不做赔本买卖,也不等死人,你要去当刀还是当棍棒,都请便!”
裸在寒风里的苍白身躯冒出颗颗寒粒,陆言看他一眼,把自己的衣袍脱下给他披上。
樊静伦寒着脸将这衣衫抓在手里用力一撕。
突然——
指甲从中间断裂,迸出的阵阵裂痛比刀扎了心口还疼。
他捂着滴血不止的伤手,垂头站在陆言面前,眼睛酸痛着模糊着,泪水碎渣子一样挤出眼眶,疼得人喉咙也跟着撕裂了。
陆言迅速找药给他包扎手指,把人抱进卧房盖上厚厚的被子,将暖炉塞去心口护着给他驱寒。
暖炉从被窝里冲出来,撞着陆言手背滚到地上砸出一声惊响。
陆言手背泛起一片刺红,他静默着,定定望着樊静伦。
对方一脸暴戾的盯着他,泛着血丝的双目水光忽闪着又要掉下来。
陆言低叹一声,轻轻把人搂紧:“乖啊,阿郎,不会有事的。”
对方圈着他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我怕你死在那里啊,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阿郎不哭。”
“都说不闯祸了,为什么还是要走?早知道是这样,我不如去找别人!”
“是是,都是我的错,不哭不哭。”
“手指痛!”
陆言把手递到他嘴边:“咬吧。”
樊静伦眼神乖张一口咬下。
然后在牙口狠狠咬合之际卸去力道,叼着他指尖轻轻落下一吻。
血管忽然像被春丝扯着心尖肉勾了一下,酸痒涩痛各种滋味齐齐涌进血肉,那滋味搅得人心跳失常、乱得不像样。
陆言注视着对方,片刻后慢慢凑过去,额头抵着对方鼻尖,低声道:“我一向觉得情爱是无用之物。”
“直到我像遭了诅咒一般,变成这样……”他很少吻樊静伦,也许就像他说的,情爱没用,接吻也浪费时间。
但他现在几乎是痴迷的、热烈的,把一个人拥在怀中索吻。
陆言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冷静。
冷静到近乎残忍,他能随时摆出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也能在泰山崩到面前时以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孔示人。
温柔也好,体贴也罢,都是他的伪装……
但现在,他撕开冷静的里子,为一个人发狂了。
*
傍晚,雪意从西暖阁的耳房出来,麻木的望着老爹嘴上的咬伤。
陆言坐在谢遇对面,正在托孤。
两个老男人在外面交谈着,樊璃、樊静伦窝在暖阁内,把手伸到虎皮围桌下烤火取暖。
“小狗不说话呢。”
樊静伦嘴唇刻着同款咬伤,冷脸听外面的声音:“要是陆言死在徐州,我把成王杀了!”
“那糟,我得守寡了,杀他之前记得让他把财产过给我。”
“哼。”
樊璃吃着樊府刚送来的酥鱼,王氏把小鱼的骨头也炸脆了,咬下去咯吱响,樊静伦心烦的把食盒搬过来,要砸盒子。
“拿小鱼干撒气呢?”
“闭嘴。”
“今晚你还回京郊造崽子么?”
“……”
“劳烦嬷嬷出去片刻,我要和小狗咬耳朵。”嬷嬷出去后,樊璃朝嘴中塞了一条小鱼:“腰疼不?”
“!”樊静伦眼皮暴跳。
“腰疼了该怎么办呢?老男人憋久了,一扑上来就跟饿虎扑食一样,想逃也逃不掉,言叔抓着你不放时,你是怎么熬过去的?”
“打。”
樊璃:“打不过呢?”
樊静伦:“陆言会给我打。”
樊璃停了一下,继续吃鱼。
“打了就会停,看来言叔很乖嘛。”
樊静伦跟着吃了一条小鱼,语气冷漠:“你问这死话是要做什么?”
“好奇。”
“你最好是,敢和成王乱来,当心我抽死你。”
说话间陆言进屋:“阿郎,走了。”
樊静伦起身,薅走一把小鱼干边走边吃,陆言偏头望向樊璃:“我明天清早走,你现在就送送我吧。”
樊璃起身,谢遇来扶他,他烫手似的让开,自己拎着铁杖,跟着陆言的脚步声出门。
谢遇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须臾跟上来。
“别跟,今晚要去京郊,明早好送言叔。”
陆言好笑道:“让你出门送几步,你追到京郊啊。”
樊璃:“我义气,雪意,走了。”
雪意连忙揣上一本书跟上,一行人来到京郊,谈笑一会儿陆言亲自下厨给大家做宵夜,魍穿着一身裙子,冷着脸打下手。
没多久门外传来车马声,王氏面若冰霜,进门看了樊静伦一眼。
发现儿子跟漏气的皮球一样窝在椅子里,到嘴边的狠话就只好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