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锦郁看她沉默,以自己的角度:“这张照片代表不了什么,其实你应该清楚。具体你想怎么做,回家后好好考虑。”
姚琳铃思考一天,发邮件给梁司聿,再抄送给郑意丰。她以为两人还不知,更不知两位大boss对此事早有态度。
梁司聿立马电话让苗锦郁去办公室,她这才得知。梁司聿问她:“你觉得有用吗?”
“我觉得没有,但她抱有希望,让她去试试。”别人的经验之谈肯定不如亲身经验教人成长。
发出去邮件的下午,她和郑意丰及团队动身,他们邻座,闲聊时间长。
她问他看到没有,郑意丰全程淡定,点头嗯了声。她又问,他是什么想法。苗锦郁感觉得到他不够积极,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郑意丰问她,为什么一定要为毫不相干的人出头,完全没必要。
梁司聿说过类似的话,早上在办公室,他问她想要什么结果。
苗锦郁分明最开始就说过,想给女生讨公道。梁司聿苦口婆心,说启动内查,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说责罚,法不责众。一群人为她开后门,难道都责罚?
损失一群骨干,和委屈一个小兵,没人会选后者。
她问郑意丰,郑意丰说没必要,他说支持她,从主观角度,从学长情谊,从个人情感。他又从客观角度,给人分析利弊,总结为一句,没必要。
女生只要一直干,以后有机会,郑意丰说,甚至可以在下次竞岗中,优先考虑她。
苗锦郁的心在下沉,往下沉的速度越快,上浮的气泡就越多。她说:“我拜托梁司聿给我查,朱竹影到底是疏通了哪个关键枢纽,导致每个环节,每个评审都默契通过。”
她只是不愿相信,只是现实摆在面前,她不能不信。她说:“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第一次她和郑意丰说时,郑意丰扰乱她的思绪,故意说要从下往上打通关系,可实际上,只需要位高权重的人知会一声,不就迎刃而解。
以前她和郑意丰相识于校园,毕业后偶尔吃顿饭,对彼此的了解很浅,浅到她以为郑意丰是那个温暖,正义,成熟有担当的学长。可人是会变的,在社会里浮沉三五载,仍旧保持初心,纯真的人,几乎罕见。
郑意丰不在意她知不知道真相,说:“都是这样,苗苗,很正常的。”
她听过一句箴言:向来如此,便对吗?
苗锦郁欲言又止看着他,这句话止于嘴边。习以为常,不代表她被麻木,接受这种规则。
她看着郑意丰,突然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陌生是他不再是印象里正义谦逊的学长。熟悉是因,他的语气,神情,她在职场上见过太多。
第55章
异地出差最累的,是在各类人,各类场景周旋,苗锦郁费心费力,笑得脸僵,脑子连轴转动。讲哪句话最得客户欢心,哪句话调动气氛最绝。如何不得罪人地躲酒,都是学问。
晚上和各类老总吃饭。是郑意丰在为她挡酒。各类恶趣味的眼神打转,甚至直言要撮合他们。那些令人恶心作呕的黄腔,从满口黄牙,烟渍污垢的嘴里说出来,她却要假装听不懂,干笑混着玩笑糊弄过去。
即便下流话不是针对她,是全桌人的玩笑话,她亦觉得刺耳。在哄堂而笑的餐桌,苗锦郁看着一张张笑脸,不仅性别男,更有女。
在这种时刻,她有很强烈的抽离感,带着上帝视角批判这些人。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凭什么他们惬意,手搂香软,夹雪茄带金戒,桌上谈论以千万为计价单位的项目。而路边,桥洞下无家可归的人,以为人生会先苦后甜,却苦了一辈子的底层人。
她觉得很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
她喝了几杯,热气和醉意萦绕四周。一到这种时刻,她的情绪反败为王,占主导地位。苗锦郁起身出去,暂时抽身,到过道窗边透气。
这是个海边城市,春天的气温和罗城的夏一样。风吹来,是咸湿,燥热,黏腻的感觉。风没有解她的躁意,独留她出神,胡思乱想。
她在想,明天和合作方前期谈判要注意的事项。
如果张正元出岔子,不配合,她该如何化解。如果业主方要让她们让利,降低管理费或利润抽成,她要如何坚守不让步。明天郑意丰和相关部门的人吃饭,她怎么找客观理由缺席。
她回忆,大学时期的郑意丰是哪般人?时光在麻痹人心,还是成长带来的阵痛所致?
她不确定,郑意丰还记不记得,他大二申请国家奖学金,名额落在绩点略低他的另一同学上。只因他更能讨辅导员欢心。郑意丰温柔,但不懦弱,三番四次找导员,找院长,想寻求公正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