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男人大步朝殿外走。
“站住!”福王平静的脸上到底露出怒容,“七弟,你将朝堂之上当做什么?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楚王没有回头,只是抛下了一句话。
“孤身一人来得,千军万马也来得,你更喜欢哪一个?”
…
阿蛮溜达了一圈,将十三塞回去房间,转头就遇到回来的少司君。
阿蛮奇怪地看着天色,又低头看着回来的男人,面露好奇之色地绕着他走了一圈。
少司君看着阿蛮的动作,心情莫名其妙变得更加柔|软。
他抬手摸了摸阿蛮的头发,淡声说道:“这么好奇做什么?”
阿蛮转悠了一圈才放下心来,慢悠悠地说:“这不是担心你哪怕上了朝,都要大开杀戒吗?”
少司君的身上,并没有血腥味。
少司君和阿蛮并肩往府内走去,男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在你的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嗜杀的人?”
阿蛮懒洋洋地说:“你是个怎样的人,做出怎样的事,我都不会再觉得奇怪。”
就算现在少司君与他说,他在朝中杀了几个人让他们闭嘴,阿蛮也只会觉得,啊,这的确是少司君会有的行为。
少司君沉默了一瞬,有些好奇自己在阿蛮的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
只是一想到今日自己在朝中的作为,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阿蛮并没有问起少司君在朝中做了什么,于是男人也没有说,只是问阿蛮要不要出去走走。
稍稍走前一步,正要跨过门槛的阿蛮听到这话,纳闷地回头看着少司君。
“你现在这情况,还能外出?”
少司君扬眉:“为何不能?难道门外有大军看守着?”
阿蛮哽住,这虽然是没有士兵看守,可无疑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外人的关注。
他相信只要他们出了这门,这消息很快就会传了出去。
可阿蛮想了想,传出去又如何?
和他们又有什么干系?
于是阿蛮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和少司君出去。
等十三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是一个亲兵来与他回话。
阿蛮送了个荷包过来,里面有些钱财。
亲兵一板一眼地说:“夫人说,先生若是想要出门也可随意,这些钱财权当使唤,若是不够,可再去账房支。”
十三沉默了。
阿蛮难道就不怕他跑了吗!
…
收到楚王与人出去逛街的消息时,福王生生扭断了手里的毛笔。
就算毛笔看起来轻巧,可实际上有些笔杆子可是坚固,福王的手心已经被这些茬子给扎破了。
身后伺候的太监急忙往前,想要叫来太医,却听到福王一声低沉的不用。
福王面无表情将扎入皮肉的碎片扯出来,随手丢到地上。
手心的刺痛,无疑让福王的脑子更加清醒。
今日朝廷上发生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在福王的心中回想着,如果不是他的涵养足够,想必他现在已经毁了不少东西。
福王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
“殿下……”
“孤要去探望陛下。”
福王吩咐下去,不多时就出现在天启帝的床边。
奢靡华贵的床榻上躺着的老者,已经比记忆中的模样还要衰老。这几个月的沉睡,越发让人感觉到天启帝的瘦弱,他的脸色比以往还要苍白,唇色也很淡,哪怕伺候的宫人再怎么上心,还是能隐隐约约闻到那股腐朽的气息。
福王沉默地坐在天启帝的床边,盯着老皇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朝中议和派的声量并不大,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楚王的声名并不好。哪怕太子醒来后长袖善舞,为楚王争取了不少话语,可在这种至关紧要的事情上,多数人还是觉得楚王是乱臣贼子。
若非楚王亲自送进京城来的信函,这一次的议和绝不可能发起。
福王无知无觉地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珠串,微微眯着眼,今日朝堂上本是要给楚王一个下马威,谁曾想却是让楚王反过来抽了一巴掌。
哈,这个性子……
福王沉沉地看着天启帝,这个性子……
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
在很小的时候,福王就清楚地知道皇后所出与其他妃嫔子嗣的差别。天启帝一直很宠爱大兄,对他的种种教导都是亲自传授……可奇怪的是,他却很不喜欢嫡次子少司君。
不过福王也不喜欢少司君。
小时候的少司君比现在还要封闭,就像是一颗冰冷的雪球,谁也不能融化他。除了皇后和太子,也谁都不能走近他。
他没什么脾气,也没什么性格,也没什么亲疏远近,也仿佛没有是非善恶,他仅仅只是……存在着,就像是一具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