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人朝着这边来了。”
在满城戒严的现在,能大批调动的,唯独士兵。
…
夜深,整座小城也寂静下来。
除了更夫与巡逻的士兵外,也就只有一些官衙做事的人还能走动。
这其中,也就包括了收夜香的人。
这原本也是一桩生意。
后来县衙里有人贪图这点子钱,就将这事收归衙门看管,实际上也就是归入自己的私囊。
甭管顶上的人再大的动乱,这每日的吃喝拉撒都是要得,这收夜香的人自也是照着往日的习惯,在夜间将收集来的东西运往城外。
路上走动的时候,因着那若隐若现的味道,就算有巡逻的士兵也只是稍作检查,没有过于刻薄。
车架到了城门口,才是最麻烦的事。
因着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就算是惯常要来往的这些个要事,也是被查了又查,连这些跟在边上的汉子也得逐一检查。
好在这几个全都是三十来岁的粗汉,没有哪个是面白的青年,与上头要求追查的年龄不符,在花费了比往常还要多一倍的功夫后,到底是放行了。
车轱辘碾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嘎达声。
这伙人走得不急,都是往常就做惯了的事情,待出了城门后,甚至还有闲工夫聊起天。
“废了这般多功夫,要送到头,得比往日多上一两刻钟。”
“能送出来,就已经是万幸。没看这城中……”
那人的话没说完,可谁都清楚他的意思。
要不是他们都是这县城里的人,祖祖辈辈都在这生活,就算逃得了自己也舍不下家人,不然他们早早就趁着这机会逃离这地方。
“唉,这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地方,怎么偏生挑了我们这地头来,来谈事?”
“谁知道呢,那叛军……唉,本来好端端的日子,怎么楚王就反了?”
这些人的言辞里,并不喜欢楚王。
是啊,楚王在他们这些普通百姓里就是个起兵造反的坏王爷,让他们担惊受怕。
“……可是我听说,楚王起兵造反,是为了太子……”
“太子怎么了?”就有人问,“太子继位了?”
“你是多久没出门了?还太子继位呢,现在这皇位上坐着的,可是福王!”
“福王又没继位,说什么皇位呢。”
这些人本来就是县衙里雇佣的闲汉,与县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这些门门道道也未必不清楚。
只是山高皇帝远,谁能知道皇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只能各家说各家的,各有各的猜测。
“天子昏迷不醒,太子据说也没醒呢……这皇位不是福王的,还能是谁的?”
“按你这意思,难不成楚王,还是为了太子才造反呢?”
“要我说,太子肯定是被楚王弄出事的。”
许是天黑,也许是人少,这几个闲汉说起这些杀头大事也没了顾忌,一个个看起来还甚是激动。
“甭管是什么原因,这打仗啊,就是不好!”
“诶,那你说,咱们这城,到底是为什么封的?”
“肯定是没谈妥呗。”
“不会要打起来吧?”
“我听说啊,不是打起来了,是为了找一个人。”说这话的人压低着声音,神神秘秘像是在说一个故事,“紧闭城门,就是为了掘地三尺,将人找出来。”
“哟呀,这得是什么人跑了?”
“说不得,是楚王的仇人?”
“哈哈哈哈——”
这些人远离了那种紧绷的气氛,仿佛是为了刻意压住心头的紧张而肆意谈论着这些本不该在嘴边提起的事情。
时而多,时而少,等到了地头,将东西送了进去,再要回去时,方才觉得不对。
“一,二,三……”
带队的人清点着人数,忽而一愣。
“赵老三呢!”
他们这一行人出来,要回去的时候,自也要好好对上。
可现在这一算,却是少了一个人!
这“赵老三”嘛,早就在途中趁着他们大谈特谈的时候,一个转身潜入暗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
阿蛮没想到这一路会是那么顺利。
虽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藏身在五先前告知的地址,总归会有大风险。
要是在等待的过程,先等来了他们的人,那阿蛮肯定是无处可逃。
可要真是如此,阿蛮也认了。
他离开少司君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有的结果。
不外乎是死。
继续留在少司君的身边是死,他不可能再得到春风愁的解药;可回到暗楼的结局,也不过是一死。
死亡是阿蛮注定的结局。
既是如此,阿蛮索性破罐子破摔,谁的话也不听了。
只是没想到,直到月上柳梢头,那处地方都没有第二人来,他顺利地伪装成一个三十几岁的粗汉,跟着走夜香的队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