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低头垂眸,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溧阳长公主却有些急了,她蹙眉问道:“难道你嫌人已经成婚了?同夫婿已行周公之礼。”
陆珩解释道:“并无,皇姐莫要多想。”
溧阳长公主从书房的暗阁中取出一枚扳指,轻轻转动着说道:“那时,谁能想到这个死鬼,在成亲的前十天死了。”
“阿珩,其实我也怨他恨他。若是他没有死,我就不会在原定婚期之日被派去和亲,你可知草原十八部的男人们都是畜生。”溧阳长公主咬牙切道。
十年前,草原十八部联合进攻楚国,先帝先派出了一位公主和亲,但他们根本没有停止攻打的脚步,先帝只能继续派出所有的将军,眼看就要攻到京畿之地。
陆珩率兵反击,才使得楚国没有沦陷。他永远都记得杀进军帐时,被蛮子丢下的公主眼中衣衫褴褛,眼中满是死寂,唯有眼珠微微转动。
而那个和亲的公主便是守了望门寡的溧阳长公主,她的夫婿是镇南侯世子,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因为从绑匪手中救下女童,却把命给丢了。
陆珩看着只比他年长几岁的阿姐,眼里满是落寞,宽慰道:“皇姐莫要再想了,都过去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府里还有一套金玉屏风,一个粉玺桃花盆景,明日让人一并送来。”
溧阳长公主扑哧笑出了声:“知道我喜欢这些,还挺会投其所好。我今日还有要事同你讲。”
“快六十岁的两江总督曾语志,小皇帝让他在议政殿外跪了一个时辰。”
陆珩蹙眉:“他不是先帝给小皇帝留下的人?”他又想起最近看到的暗信,淡淡说道:“没钱了。”
溧阳长公主颔首:“最富的两江之地交给朝廷的税都没有去年的一半多,小皇帝还把守在京畿军统领王霆给调了回来。”
“你说朝廷没钱,还调了一名将军。缩减财政的第一刀会砍向哪里?”
自然是他,战场的西北军浴血奋战,军饷支出巨大。
人只要烧不到自己身上,根本不会知道痛,朝廷大臣看不到钱花在哪里,根本不知道林州西北军的重要。
陆珩自嘲一笑道:“多谢皇姐的提醒。”
“提醒?西北军一定要扛着,不能让草原十八部攻进来”,溧阳眉宇微蹙道:“你在林州都不知道,那群老东西竟然又想着让公主和亲,更有甚者还说让我回去给草原十八部谢罪,你说荒唐不荒唐。”
“阿珩,楚国不能没有你。”溧阳长公主站起身来,轻拍着陆珩的肩膀,“我困了,你想好便回府吧。对了,我最近听说皇帝又在寻生子嗣的秘方,毕竟澜儿健康长大,他又着急了。”
“对了,答应我的东西,明天一定要送来。”
方才不好的记忆涌上了溧阳的心头,消耗了她不少精力,她推门而出的刹那,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莫要熬夜,我抱你回房。”
还未等她说话,白术已经抱起她。
一股潺潺暖意瞬间涌上了溧阳的心头,她想起方才同陆珩说的事情,沉默了许久,问道:“你知道我的过去吗?一个被救回来的和亲公主,就连长公主的封号都是先帝死之前,心怀愧疚给我的。”
“我只在乎我们的未来。”
白术铿锵有力的声音砸在溧阳的心头,她嘴角微微勾起,瞬间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横在了白术的脖颈处。
“你若是敢离开本宫,本宫一定杀了你。”
“嗯?公主方才特别大声告诉王爷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怎么到我这里就变了!”
“因为你是我的狗狗。”
...
正月十七,大朝会。
朝中正六品以上官员及回京述职的地方大员都站在未央宫前的空地上,等级从前到后依次站定。
督察使点名结束后,朝会开始。
正如溧阳长公主所说,陆珩身后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已经有组织地对他开始了讨伐。
两江总督曾语志:“陛下,前两年两江之地饥荒频发,今年交上来的税不足往年十中之五。”
东南府:“东南府今年台风受灾,赈灾结束后也不足十分之三。”
户部尚书:“内务府报上了太庙修缮的申请,国库还是有些吃紧。”
皇帝蹙眉道:“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再上,这个钱挤也要挤出来。”
户部尚书磕磕巴巴道:“西北战事纷纷,粮草装备以及武器胄甲已经花了不少。”
一些细碎的声音逐渐涌了上来。
“五年怎么还没有打完。”“十年前,三个月就解决了。”“太费钱了。”
武将们听得怒气冲冲,当即反驳道:“若是没有王爷守着西北边防,你们岂能安稳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