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因蓦地挪开目光,抿唇不语,一路往里走。
“你怕他?”符彧调笑似的扯了扯陈渔的头发。
陈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点,是不是给你丢人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捏住她身前一小块布料,纤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不要赶我,我会努力习惯这里的。”
他小声地恳求。
“不要胡思乱想,”符彧用指腹压过他的眼睫,就像笼住一只鲜活的蝴蝶,任由它不安地振动翅膀。她哄他,“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赶你呢?”
不过别人怎么样她就不保证了。
不用想也知道,江别春兜了一大圈把他好吃好喝地供在这,绝对不是真请他来享福的。信他终于学会了宽容大度,不如信她是国王转世。
当然啦,只要火烧不到她身上,她就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些个熟面孔对她来说已经失去新鲜感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符彧假模假样地安慰道:“他们都会很喜欢和你做朋友的。”——虽然做他们的朋友缺胳膊断腿都是常态。
“小春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但愿他发疯时别伤着你这张脸。
“实在不行,还有我呢。”——可怜的东西,真是没用哪。到了那种时候,除了被她圈养在卧室里,把所有的一切交给她掌控,还能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她的手停留在他瘦削的蝴蝶骨上。
温柔地、强势地。
第69章 开局六十九条鱼
符彧下楼的时候就注意到底下祥和安宁得甚至有点诡异的氛围。
“怎么不坐?”她随口问道。
目光依次掠过这些个熟悉的面孔, 然后停在了裴嘉因脸上。
好像是为了什么哭过了,眼皮的褶痕重叠得越发明显,浓密的睫毛温吞地收敛着, 像一对小手圈拢住盈盈的泪眼。湿漉漉的一点红沿着狭长的眼尾扫出, 缀出几分动人的颜色。嘴唇倒是苍白的,偶尔抿起时,间或有鲜润的血气撑得下唇丰盈柔软。
男人果然只有美美的、惨惨的才会讨人喜欢。当然, 还要弱。弱得恰到好处,每一次抬眼都在盼人垂怜。
符彧不觉多看了他几眼。
“这是心疼了。”
江别春嘴角的弧度半点没折下,丛丛的笑意仿佛是用胶水黏贴在脸上。
难得他没发脾气, 没事人似的打趣, 周围人都忍不住去看他。
“哪里的话, 我不过是看他和平常不太一样。”符彧迅速否认,顺势将裴嘉因抛在脑后。
就像一张褪色的年画, 过了刚买回来和贴上去的新鲜劲,便没人会仔细欣赏, 只能落满了灰, 再慢慢泛黄、变得灰白, 残了边都无人问津。
裴嘉因用力咬住下唇, 吃痛似的眨了眨眼睛。
晦涩的眼神从对面几个人身上一晃而过, 妒忌成了一窝白蚁, 风卷残云般把心墙蛀空。
古怪的气氛实在让人不适, 明夏想说点什么又不敢看符彧,于是干脆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新来的陌生脸孔上。
“这是谁?”他好奇道。
符彧把玩着陈渔柔嫩的指尖, 一圈一圈在他指甲边缘打转:“一个朋友。”她笑嘻嘻地随口敷衍, 也不管他们信不信。
听到这个回答,陈渔有一瞬间的失落。但他很快打起精神, 体贴地附和着。
没关系,符彧只是太担心自己了,才会故意隐瞒她们之间的关系。一定是害怕那些人会针对他。偷偷瞧了眼对面虎视眈眈的一众人,陈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测。
一群贱人!
江别春暗自冷笑,面上却一派大方地邀请大家落座:“别站着了,都坐吧。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为之前的事道歉。从前是我善妒,后面也几次三番闹得大家不愉快。好好的朋友却做成这副模样,我真是失败。”
说罢他低下头流露出愧疚的神情。
“最近在新郎学校上课听老师讲了很多,我这才慢慢意识到自己过去犯了多少错误。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改变,做个贤良懂事的好丈夫,不再让符彧为我操心,还要……”他含羞瞥了符彧一眼,轻声说道,“做好她的贤内助。”
“呕——”
段危亭忍不住发出了倒胃的声音。
“真恶心。”他一脸恶寒地吐槽。
谢琮小声地问岑溪:“他真的想通了吗?”
岑溪语气果决:“不,他只是在发癫。”
明夏善心发作,替他找补:“也不能这么说,没准他就是真想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