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阴影里的漆汩抬起头,恰好与正缓缓走向殿外的大巫对视。
那一瞬间,漆汩的心脏猛地停止跳动。
大巫的眼神明明如此一无所有,他却好像被一眼看穿。
——他知道自己是谁吗?
怎么可能?!
“怎么?”靳樨的声音传来。
漆汩回过神,道:“没什么。”
宫人众星拱月地将奄奄一息的肜王抬回寝殿,动作间,有位女子的裙裾在屏风后一闪而过。
“殿下,那我们先走了。”靳樨对太子懋说。
太子懋说:“好,之后有机会再见。”
靳樨点点头。
“去哪?”公鉏白问。
臧初答:“回家啊。”
甫一出宫门,趁公鉏白、臧初去领兵器,漆汩就赶紧把无名剑交还给靳樨。
在肜王宫外,他们居然看见了葛霄,一身红衣艳丽无比,双手抱臂地倚在宫墙上,抬眼看回来,接着迈开步子,走向他们。
“哟。当柱子呢。”臧初说。
“等人。”葛霄说,然后转向漆汩,“宁兄弟,大巫想见你一面。”
所有人:“?”
你说谁?
“葛霄,你挖墙脚?!”公鉏白怀疑道,“你怎么敢挖大君子的墙角?!”
葛霄怒道:“我没有!”
“还是阿七长得太好看你居心不良。”臧初扬眉道,“阿七跟你说了什么知心话让你念念不忘,而且诱得大巫也产生兴趣了?”
葛霄漆汩同时:“快住嘴!”
葛霄对漆汩道:“可以吗?”
漆汩迟疑一会儿:“好。”
葛霄又道:“明天,明天午后我来接你可以吗?”
“那就叨扰了。”漆汩说,想起高明殿里大巫的那一眼。
葛霄点头致意,转身就走。
靳家的旧宅离王宫不远,门前新匾镌着“沙鹿侯府”四字,整个府邸不算特别大,里头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有特意打扫过,连小厮、绿植、陈设什么的都一应俱全。
夏山颠颠地迎上来,行了个礼。
公鉏白看着大门,感慨道:“真是恍然若梦啊。”
臧初拍拍他的肩:“你感叹个什么劲儿,老大都没说话。”
靳樨淡淡道:“进去吧。”
漆汩分到了一间不小的屋子,屋前还有一株高高大大的桂花树,正开着花,香气扑鼻,于是他高兴地在床上翻了个滚儿,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沙鹿住的那间屋子也就住了三四天。
这天天飘来飘去的,不知什么时候能长久地住在一个地方。
翌日过午,漆汩安顿好琥珀,出来时见臧初与公鉏白在院子里打架,靳樨旁若无人地在喝茶。
夏山捂着胸口心痛不已:“二位大人耶!小心点儿那颗树!那颗树!!”
话音未落,那颗树应声而倒,把漆汩吓了一大跳。
公鉏白活动肩颈,俯身看了看,满不在乎道:“没事儿,一棵树而已。”
夏山悲愤道:“那是太子殿下赐的树,一共就三颗!”
“不还有两棵吗,这么多呢。”公鉏白拍拍夏山的肩膀,“夏管事尽管放宽心,太子殿下还不至于这么小心眼。”
夏山一跺脚,泪流满面地跑了。
公鉏白看见漆汩,道:“你这是准备要去神坛吗?”
漆汩点点头,正好,夏山泪流满面地又跑回来,对漆汩道:“阿七大人,葛大人来了。”
靳樨握着茶杯,叫住正往外走的漆汩,道:“我陪你去。”
公鉏白立马:“对对对,大君子去看着,别让葛霄挖了墙角!”
王宫里,太子懋抛着一颗夜明珠慢悠悠地踱进肜王寝殿内,宫人恭恭敬敬地口称:“太子殿下。”
太子懋心不在焉地打发他们走了,独自停在密章床前。
密章正在昏睡,老态毕现。
太子懋低下头,眯起眼睛毫无敬意地打量父亲,而后觉得很陌生似的摇摇头,道:“神明说,大肜万年啊。”
【作者有话说】
ps:
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吴子治兵》
第19章 那什么才是永恒的?
葛霄已在门外等候,戴着面具,没骨头似的瘫坐在马车边,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看见他的衣着和面具,都知道是神坛的人,走得远远的不敢打搅。
漆汩礼貌地打招呼:“葛大人好。”
“你好。”葛霄点点头,眼神一飘,飘到了漆汩身后的靳樨,道:“他也来?”
靳樨反问:“不行?”
葛霄嘴角一抽,而后不情不愿地说:“可以。”
说毕,葛霄身一偏,露出背后的马车:“请。”
漆汩低头爬上了车厢,靳樨随即跟上,将门帘放下。
漆汩有点担心靳樨会不会问他为什么要去见大巫,但靳樨似乎确实单纯只是为了陪着他,一路上都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