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莽与滑青没有开口打断他,只一前一后地立在阴影里等。
靡明用执笔写过很多字的手指抚过獬豸的鬃毛、利爪、双眸与额上的角,许久后手停在尖牙边,倏尔摇摇头,苦笑道:“原来如此。”
滑青尊敬地请教:“看出了什么?”
靡明的指腹被神像的尖牙刺破一个口子:“侯爷,你看这里,原本是不是该有其他的东西?”
靳莽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大步向前,身形因腿伤而有所颠簸,但还是沉稳地立在神兽前,不引人注意地轻轻吸了口气,学着靡明的姿态观察獬豸的嘴部,定睛看去。
——那里的确差了一点什么。
刹那之间,靳莽猛然意识到,这个空处足够一把重剑容身、一把能够名扬天下的剑。
【作者有话说】
漆汩掐指一算:假若南方人不分nl的话那么翎与宁听上去也没什么区别吧(确信)(得意)
众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告你诽谤!(拳打脚踢)
第14章 “拿着防身。”
九月初十清晨,薄雾冷淡,沙鹿侯长子的车架整装待发。
漆汩缩在单独的车厢里,掀起帘子,远远地看靳樨在城门下与父亲弟弟告别。
靳栊紧紧揪着靳栊的衣领狂哭,不肯撒手。
靳樨已然束手无策地僵在那里了。
靳莽哈哈大笑,大力地把幼子从长子身上撕下来,一团裹在怀里,装作严肃道:“哭什么!”
靳栊早已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脏得不行,父亲一开口,他不仅没停,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哇……哥哥!不要走啊!哥哥!@£&!……19——%££6£*——”
靳樨:“……”
靳莽:“…………”
靳莽靳樨的眼角一起抽搐。
这时城门里再次出来一只队伍。
领头的是李淼的弟子,目光镇定,身后有一只载着棺椁的灵车,白布在晨风里飘扬。
漆汩的呼吸猛地滞住,目送那只送葬队伍离开城门,沿着官道向远方的葵地旧都而去。
他仿佛能看到年幼的沈焦跌跌撞撞地从那个地方跑出来,在杂草堆里喘气,懵懵地望着灰暗的天空,不知此生何去何从。
靳樨转向滑青:“叔,拜托你了。”
“你爹还用得着我保证么?”滑青依然笑着,“他够厉害的了。”
靳莽大力地拍靳樨的肩膀:“收好你娘的剑。还有。”
“早些回来。”靳莽藏好的担忧终于露出一丝,被靳樨看在眼里,于是他说:“一定会的。”
靳樨的手中多了一把看似平平无奇的长剑,剑鞘、剑柄乃至剑刃,都是黑色的,没有剑铭。
昨夜靳莽将此剑交给他,说:“这是你娘的剑。”
靳莽笑着说:“你还记得她的模样么?”
靳樨点头,靳莽说:“阿栊不记得了,我想你还记得。”
“记得的。”靳樨低声说。
“你娘没有来过沙鹿,她更熟悉绎丹。”靳莽道,“你就带着她的剑,去一去她去过的地方吧。”
靳樨走向车队,路过漆汩车厢之时敲了一下。
漆汩回神,探头:“什么?”
“他来了。”靳樨说。
漆汩疑惑地望过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靡明的藏身之处,那位老人像一粒沙子般隐蔽在城墙上,目送两个年轻人以不同的形式离开沙鹿,却没有出来告别。
“再见。”漆汩在心底说,想:或许不一定会回来了,他终究要回去缃羽。
一声令下,车队启程。
很久之后再回头,侯府的人似乎还在城门立着,没有离开。
同行的有公鉏白、臧初、李淼和那位大巫弟子葛霄。
半路上公鉏白蹿上了漆汩的车,手里端着一叠点心并一只干粮包袱,问:“饿不饿?”
漆汩本没什么食欲,奈何公鉏白手里是他很爱的花瓣点心,到底还是接过来啃。
“这叫什么?”漆汩想起自己一直忘了问名字。
公鉏白打了个指响:“桃花片!”
“有什么说头吗?”漆汩又吃一块,顺嘴问。
“好像是靳家的拿手活,外头没有的。”公鉏白说,“你还不赶紧多吃些,这地方不好扎营,大君子和那讨厌鬼准备晚上再休息,还有些干粮,你饿了记得吃。”
漆汩点头,又问:“你专门来给我送吃的啊。”
睡醒的琥珀呲牙着伸了个懒腰,习以为常地爬进漆汩的怀中。
公鉏白羡慕地看了会,倒下来,直气壮道:“不,我是来睡觉的。”
话音刚落,公鉏白就抓着毯子捂住头,开始酝酿睡意。
琥珀小口小口地从漆汩掌心里吃东西。
公鉏白睡了大半个时辰就精神焕发地重新骑马去了,与臧初一前一后,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