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太子懋好像听到了小巫官的话,忽然怒道:“那就当他死了!!”
葛霄回过神,一时气上心头,疾步过去不顾礼仪地揪住太子懋的衣领:“你是不是有病!你竟然敢在高明殿里埋火药!!!死了那么多人!!!”
“葛霄。”太子懋盯着他,掂着手里的朱雀剑,“这是神剑朱雀,我是王。”
葛霄一时哑然,忽然一种极其强烈的欲望涌上喉间,他忽然特别想杀太子懋,这时手腕一凉,葛霄顺着剑刃视线上移,毕秋满脸鲜血、充满威胁地看着他。
半晌,葛霄终于放下了手,哑然道:“去请……请医官来。”
太子懋回过头,看向翁寿,早有预料地陈述:“你要走了。”
翁寿衣衫沾满了灰,还是那种四平八稳,似乎什么都不能震惊到他,太子懋道:“翁寿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对吧。”
翁寿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像是疑惑他为什么问这个显而易见的傻瓜问题。
太子懋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翁寿顿了顿,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清越如玉鸣,而后道:“约定已尽,我该回去了。寿,的确是我的名字。”
今日震惊已然过多,多个哑巴太子妃说话也不是什么大事,葛霄已感到非常疲惫。
翁寿走了两步,却没见毕秋跟上来,于是回头将疑问性的目光移到他身上,毕秋看了看太子懋,迟疑地:“我……”
翁寿将有了两个豁口的剑收回鞘,问:“你确定?”
毕秋略加思索,而后在硝烟味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决定了,我要留下来。”
“我知道了。”翁寿说,没有反驳的意思。
毕秋说:“求您替我……向公子告罪。”
翁寿再点头,一跃,矫健的身影便消失在天亮后的第一道灿烂的阳光中。
子人真“啪”一声推开神坛大门,意外地看见那一直明亮的百盏长明灯齐齐灭去,坛内一无所有,白发苍苍的大巫盘腿坐在朱雀像下,身披巫袍,双手屈起、合拢,放在身前,俨然是祈祷的模样,头顶上便是朱雀头颅,他正对着大门,白发垂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双眸紧闭。
——也已长眠。
此刻的沙鹿,城外山洞。
闭眸养神的郑非猛地睁开眼,问:“你们听到猫叫声了吗?”
永姑娘摇头,滑青侧耳:“没有啊。”
“不。”郑非立起来,骤然想起什么,问滑青,“风知见过太子妃吗?”
滑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应该见过的。”
“该死!”郑非拔腿便往山洞里走,他刚走到洞口,风知的背影刚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忽地三人同时都听到了猫叫声,尖利万分,如一把锋利的刀,将黎明一刀两断,三人后背一阵恶寒,旋即冷风刮来,新生的曙光被遮盖。
“——喵!”
“喵!”
……
滑青听到了,他听到很多很多只猫在同时嘶叫,可能有二十只、三十只?或者更多。
猫落地无声,但踩过草地的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落入滑青耳中,接着越来越大,所有的猫都在叫,单听并不可怕,那只是一只猫在被抚摸时会发出的叫声而已,伴随着幸福的“咕噜咕噜”,然而那么多只猫同时发声……实在叫人毛骨悚然。
滑青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动了,就仿佛空中有无形的锁链捆住了他的四肢百骸,连转动一下脸、动手指,都无法做到,不能动的不止他,郑非和神通广大的永姑娘好像也都不能动。
是谁……?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名字显现在滑青的脑海。
转瞬之间,猫群已经出现在他们的余光中,数来几有上百只,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块,比侯府养的所有猫还要多,有黑有白有花,数不胜数。
滑青打了个冷颤,从中认出不少曾经他也喂过的侯府养的猫。
传闻靳家离开西亳之时,曾受过猫的恩惠,才一路带着它落地于沙鹿。
到底是曾经受过恩惠……还是靳家先祖意识到未来总有一天会收到猫的恩惠?
滑青不敢细想,毕竟据这位郑公子所言,靳家先祖可是带着獬豸剑,那么獬豸剑现在又身在何方?
猫群从他们脚边跑过,涌进山洞,让逼仄的山洞里几乎无法再容纳第三个人,风知忽然扭过头,滑青惊愕地发现……那不是风知的脸!
那不是风知!!!
那张脸看不出年纪、看不出风霜、看不到世间的一切。
这是……是蝉夫子。
蝉夫子从桃源出关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超脱出了郑非与滑青的想象。
靳莽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有人在身前,毒入膏肓,他已不能睁眼,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躯壳中已融化成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