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默。
“靳晏礼,你前天夜里突然寄送的包裹,这会送到了吗?”汤烨希的声音模糊地从听筒传来,见他伫在书桌前,一声不吭,“算了,当我没问。”
“大家正在群里在讨论,今晚去哪儿聚餐。你呢?……”声音越来越小。
听筒,复又恢复死寂。
见他一直不说话,周颂宜紧了紧贴在耳侧的手机,缓着呼吸。
尽管没提包裹的事,却道:“花,我收到了。”
“为什么?”
“说话。”她温声反问,“从前,只要我说了什么违背你意愿的话,你不总有一堆话来反驳我的吗?现在怎么了,为什么不说?哑巴了?”
“小宜。”
靳晏礼终于啃张了张口,喉咙一片涩然。
来南京的这段时间,研讨会已于昨日圆满结束。按照行程规划,最早,明天就启程回北京。此刻,同事们正在一块商讨,今晚去哪儿庆祝一番。
他情绪恹恹。
庆祝的事情交给汤烨希来解决,他只需要埋单即可。离开喧闹的人群,坐在书房里。偏头,一树树的海棠,在春风中摇晃。
花瓣飘落。
临时起意。前夜写下的信,经过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从南京到北京,再辗转送到她的手中。
经过一天一夜,发酵的情绪蒸腾。此刻,接到周颂宜的来电。
有期盼、忐忑,两种情绪交织,更渴望哪一种,他全然无法形容。
她会害怕吗?还是疏远?
靳晏礼寂然。
耳边只有风刷树梢的声音、夹杂着模糊、朦胧的沥沥春雨。
思绪混沌,彼此的呼吸声,隔着电流,交错、相融。
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我等你一分钟。一分钟后,要是你没有什么话想说与我听。”周颂宜语气微滞,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可我有。”
春雨,不断冲洗泥泞。空气中的灰尘降落,古旧的四合院,安静地沉睡在胡同中。
窗外雨水淅沥。周颂宜视线落于那片宽大的旅人蕉上,肥大的叶片,盈润的雨水,顺着叶尖,一点点“滴滴答答——”地淌进水面。
……
“三。”
“二。”
“一。”
等了片刻,“一分钟过去了。”
风卷起雨,灌进敞开的绿玻璃窗中。方才插进花瓶的海棠花,簌簌抖动,被雨点打落几片单薄的粉白花瓣。
看着停在指尖的海棠。
她轻言:“北京下雨了,回程路上记得多添件衣服。”
第57章 尾声
“在和谁聊天呢?”
汤烨希正在收拾行李箱, 见他挂断通话,从书房出来,于是停下整理衣服。
蹲在地上, 仰着头看他,“刚没见你说几句话, 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还特地进了书房。”
“晚上的聚餐,你真不去?”
“不去。”靳晏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 连忙回到房间, 将东西收拾出来。
他对汤烨希道,“我回北京,这边就交给你了。晚上的聚餐, 你替我给大家说一声。另外, 单走我账户。”
“谢了。”
“嗯。”汤烨希刚点头, 又琢磨出不对劲,“嗯?回北京?”
“你机票不是明天的吗?”
他一脸茫然,“北京那边也没什么事,不用这么着急吧。”
“还是说, 刚才那一通电话,其实是弟妹打给你的?”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问了点什么, “难怪,我刚才问你包裹的事情, 你只字不提, 还特地躲去了书房。”
“合着昨晚下午, 大家伙下去转悠的时候,你突然离开。又在大半夜, 快递点即将休息时,寄送了包裹回北京。”
“原来,收件人是她。”
汤烨希叹口气,“不是已经离婚,已经决定放下了吗?我都说过了,你就是在自欺欺人。为什么吃安眠药,为什么去接受心理治疗,如果你真的能放下,当时又为什么要去柏林?”
“到底是去见教授,还是因为她?”他继续手中的动作,将衣服叠好,扔进箱子里,“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去吧去吧。”
“既然放不下,那就牢牢抓住了。”
“寄送过去的包裹,她是不是已经收到了?”见靳晏礼不吭声,心下叹口气,继续道,“如果是,那么她愿意给你打这通电话,证明你在她心中,多少还是占了一点位置。否则,真要是一点都不占,你送去的东西,她只怕避之不及。”
“从前,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是。”
这次在南京待了一个周,带过来的行李不算多,只有几件衣物和电脑。将东西收拾好,匆忙下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