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花扶着她坐到沙发上,一下下地顺着她的脊背。语气轻柔,让人静心,“别太担心了,这些也都不过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为了身体着想,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嗯。”周颂宜紧了紧自己的手,应了声。
下一秒,她攥住秋花的手,一双含着水雾的眼睛盯着她,语气恳求,“您别告诉我爸他们,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求您了。”
“我知道。”秋花安抚她,“我今晚只是过来送汤的。托盘放下后,我就离开了,余下的什么都不知情。”
她握住周颂宜的手,发现她的手颤得厉害。一下又一下,掌心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给她安全感。
叹了声。
语气沉静,安稳人心:“没人知道这件事。如果真的怀上了,最终的决定权依然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秋花姨是过来人,生命固然是伟大的,可如果没有做好准备,那么也不必惶恐,既是没缘分罢了。”
“世界上,没缘分的事多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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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花离开后,周颂宜单手撑着桌子,慢慢从沙发上滑下身体。
顾及到刚才的那番话,又扶着沙发扶手,慢慢地坐起身体。
有些事情,一旦生出怀疑的种子,那么种子不仅不会湮灭,反而会随着大脑的回忆,不断汲取营养,逐渐生根发芽。
譬如说,最开始的呕吐,或许压根就不是食材不新鲜的缘故。
经期的推迟,早前虽然紊乱,但每次最多往后推迟一个多周,从来没有推迟过一个月的时间。
时间不断往前推算。
和靳晏礼最近一次的做.爱,差不多就在两个月前。
她的视线徐徐地移到那张沙发上,记忆逐渐回笼。
那晚他遗留下来的东西,虽然事后被他清理了出来,可当时她总觉得身体里有所残留。
并不安全。
原本计划吃事后药的。只是祖母遽然离世,慌神之下,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导致她完全忘记了这茬事。
如果真的有了的,那大概已经快两个月了。
*
周颂宜第二日一大早就出了门,路上刚好碰到梅婷,她问,“昨晚我让你秋花姨给你送去一盅你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粉藕,是你爱喝的。”她笑着问,“味道怎么样?今日你梅叔又下了湖,要是觉得还是以前的味道,晚上我再去厨房给你煲一盅。”
“爱喝也不能天天喝,得隔一阵子才会更美味。”周颂宜笑着说,心下却乱成一片,“昨晚秋花姨送过来,我尝过了。喝了这么多,还是您的手艺最好。”
梅婷笑着道:“我给你梅叔说说,让他少抽点藕。”
“嗯。”
“你这是要出去吗?”她问。
周颂宜:“有点事。”
好在梅婷没有过多过问,只道,“早去早回。”随后,继续弯腰清理草坪上不规则的杂草。
秋天之后,花草圃里长出一堆不知名的野草。
生命周期极短、却无边旺盛,一周不到的时间里,整片花圃被侵略,叶片泛黄。
打眼看去,格外刺目。
家里的除草机坏了,只能徒手去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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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颂宜提前挂了号,开车去协和医院妇科门诊检查,等待了一会,化验单很快就出来了。
其实昨夜,她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今天得到结果的这刻,也不至于那么难以接受,在医生面前倒是表现得格外平静。
怀孕了。
目前孕八周。
她将化验单仔细看了遍,平和地向医生询问,“会不会检查错了?”
“不会。”医生笑了下,耐心地和她讲解一阵。而后又问,“孩子父亲呢,没有一同过来吗?”
“他目前还不知道。”
“你现在是妊娠早期。”医生例行告知,“孕早期,胚胎初具人形,此刻b超已经可以看到胎心搏动了。不过还是要注意,这时候胎儿发育不稳定,随时会有流产的征兆。”
“记得定期产检。”
……
周颂宜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医院的。觉得有点儿不可置信,又有点奇妙。
明明小腹一点隆起的痕迹都没有,可里面已经在开始孕育生命了。
方才医生检查的时候,她在显示屏上能隐约看出胎儿的眼、耳、鼻、口,四肢了。
她不自觉地抬手,指尖即将抚上自己的小腹时,又触电般地收回。
讲不清楚是什么感觉,而这种情绪又杂不断地拉扯着自己。
周颂宜将医生开的药收拾好,又将b超报告单照片翻出,转而塞进自己包包的最里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