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落下,那一把金叶子被丢进了玻璃缸里。
一接触到液体,金的表面立刻冒起了细密的泡沫。
“啊!”虞长庆傻了眼,“啊?啊……”
“这需要一点时间。让我们先来说一点别的吧。”傅承勖慢悠悠道,“卖赝品赚的都是零散小钱,虞老板和那个人合作,以赝品偷换真品,再卖掉真品,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所以你不肯出卖同伙。”
“你胡扯!”虞长庆还在做着最后的坚持,可视线却片刻都不敢离开玻璃缸里的金叶子。
这些金叶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阿宽用一根玻璃棒搅拌了一下,就见薄薄的金叶破碎开来,融化得更快了。
“虞老板你看。”傅承勖很开心地指着,“我正在把你的金子变没呢!你说这戏法神奇不神奇?”
“不!不不不——”虞长庆惨叫,“我的金子!我的金子!”
宋绮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傅承勖朝她活泼笑脸望了一眼,忽而突然有点明白贾宝玉撕书,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快乐。
能博佳人一笑,融几块金子又算什么。
更何况这金子还不是他的。
“虞老板看清楚没?”傅承勖又抓起一把金叶子,“我再做一回,这次你可要看仔细了。”
第一批的金子已溶解了大半,第二批金子一入液体,也立刻开始溶解。
“住手!快住手!”虞长庆挣扎,“我说!我说!他叫刘金水,是个偷儿。是他找到我,提出和我合作的。我只负责给他供货,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傅承勖朝宋绮年看去。
“这名字我听过。”宋绮年低声道,“是个打单的,手艺很差,但很会钻营。因为是个光棍,行踪不定,很不好找。也许袁康会知道,但他肯定不会把消息和我们共享。”
傅承勖拿起第三把金叶子,问虞长庆:“刘金水在哪里?”
“我不知道。”虞长庆摇头。
“答错了。”傅承勖手一松,金叶子哗啦啦掉进了玻璃缸里。
虞长庆惨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可众人无动于衷。
“这金子纯度挺高的嘛。”傅承勖饶有兴趣地解说给宋绮年听,“你看,金子被溶解后,其中的杂质就露出来了。可看样子,这金子溶解得很干净。”
“还真有意思!”宋绮年兴致勃勃,“我也来试试!”
说着,也抓起一把金叶子准备往缸里丢。
“我说——”虞长庆瞬间回了魂,“我说就是!把我的金子放下!”
宋绮年嗤笑:“这就要看虞老板交代得如何了。”
虞长庆欲哭无泪:“刘金水他有个相好,刚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最近都住在那个相好家里,陪着他们娘儿俩……”
“听起来倒是个好父亲。”傅承勖讥笑,“那相好住在哪里?”
“在上海。那女人开了个窑子,是老鸨……”虞长庆一五一十地交代。
傅承勖起身。
“等等!”宋绮年突然道,“傅先生,咱们这次过来,还要找虞老板讨工钱的。”
“对哦,差点忘了。”傅承勖恍然大悟。
“什么工钱?”虞长庆茫然。
宋绮年冷笑:“你欠‘子川’的工钱!”
虞长庆面色剧变:“什么?她……你们是她派来的?她没死?我就知道……难怪你找到了我的库房……”
宋绮年拿来一把算盘,哗啦一摇。
“子川大师的作品,我们来之前打听过市价,从一两百到三五千不等,咱们取一个中间数,就算是两千一件吧。”
哪里有这么计算的?
虞长庆正想抗议,嘴巴又被堵上了。
宋绮年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
“大师一年大约出产十来件的作品,就算十件吧。她为你工作了三年零六个月,那就是三十五件作品。然后你这些年又偷偷卖了她很多作品,粗算不少于二十件——就算二十吧。五十五乘以两千,十一万整。行内的抽成是三七分。可她是大师呢,你也好意思拿三?就给你个一成吧……”
“还有工时费。”傅承勖提醒。
“哦对!”宋绮年把算珠拨得噼里啪啦响,“大师的工时费怎么也得是普通人的十倍……她又还为你操持家务……这样……还有这样……哎,咱们也大方一点,把零头抹了,一共十五万整!”
虞长庆呜呜,无力地抗议。
“这些都拿走。”宋绮年指着那些装着金叶子的匣子,“一个匣子估计算一万块吧,还差得远呢。”
傅承勖遗憾地望向玻璃缸:“早知道,刚才就省一点了。”
这么一番功夫,玻璃缸里的金子已消融了大半,液体也已呈红褐色。
“还有这些宝贝。”傅承勖道,“这位小姐辨认出,其中好几个都不归虞老板所有。我们就代劳一回,物归原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