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阳看着母亲愣神。
她催促,“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点儿去,一会儿东西都没了。”
刘庆阳问道:“妈,你叫啥?”
奶奶家里的人都叫她水花。
村里人的名字都挺土,刘庆阳算是比较时髦的了,像大柱、二狗这种名字很常见,水花也很符合武樟村的风格。
但这不是她的真名,是刘家人管她叫水花,其他人便也跟着叫。
刘庆阳发现他不知道他亲妈的真名。
水花闻言怔了怔,笑道:“提名字做啥?”
她不想说。
刘庆阳坚持道:“我就是想听听,看看好听不。”
水花沉默片刻,说:“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我叫徐韫玉。”
*
穆昔已经找到两个人。
两人身上都有旧伤,年纪不大,得知穆昔是警察,坚定的要跟她一起离开。在村后,周所准备了一辆车,穆昔先把她们送到车上,又折回村子。
车是绕远路开上来的,山上没有路,他们只能尽量挑平坦的地方走,下车时周所看着伤痕累累的车,心都在滴血。
他们所想换一辆新车可困难……
刘庆阳的名单里,还有三个人没找到。
穆昔几人的行为已经引起村中其他人的注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拄着拐杖看了他们半天,心生怀疑。
穆昔当作没看到,继续找人。
他们找到的人中,有被关在小黑屋的,也有被锁在地窖的,这些都是年轻的姑娘。年纪稍微大些的,都是自由的,在村里人看来,她们已经被同化,现在就是武樟村人,不会跑了。
穆昔不知道谁更可悲。
她按照地图继续找。
虽然已有几人上了车,但如果被村民发现,躺在车前不让走也很麻烦。
穆昔走到刘庆阳家门口。
刘庆阳的母亲就是被拐来的,但按照刘庆阳的说法,他母亲早已接受,当年父母寻来都没跟着走,现在大概更不会走了。
穆昔站在栅栏外看了一会儿,正打算走,看到端着洗脸盆出来的刘庆阳。
二人越过栅栏对视,刘庆阳怔住。
穆昔轻轻蹙眉。
刘庆阳是知道他们的目的的,虽然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泄密,但难保他现在不会大喊大叫。还有人没被找到,付家还没去,她得躲着刘庆阳,免得他乱说话。
穆昔正要走,忽然瞥见刘庆阳右眼流下一行泪。
刘庆阳悄无声息地看着她,泪水止不住。
穆昔愣住。
红鸣玉搜完负责的区域与穆昔汇合,“你打人家了?怎么哭了?”
应时安几人也忙完手里的事,准备一道去付家,看见穆昔和刘庆阳,都走过来。
林书琰问:“你又教训他了?”
把人都揍哭了?
穆昔:“我是这种人??”
林书琰坚定道:“你是。”
红鸣玉说:“你真的是,这一点我和林书琰的看法很一致……呀,我和林书琰也是很有缘分的!”
穆昔:“……”
徐韫玉从房中走出来。
她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中年妇女,因为山中紫外线强烈,又要经常在地里干活,皮肤黝黑,皱纹明显,比同龄人看起来更苍老。
刘庆阳回过头,看着身材瘦弱的母亲,泪流得更凶。
徐韫玉怔住,“你怎么……”
刘庆阳说:“她叫徐韫玉。”
他声音哽咽,口齿不清,但说到“徐韫玉”三个字时,却是清清楚楚。
刘庆阳丢下洗脸盆,捂着脸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叫徐韫玉,徐韫玉……”
正午阳光最好,西风清冷却舒缓,周围只能听到他的哭声。
林书琰低声道:“好像说的他妈妈的名字。”
红鸣玉说:“哭得是挺惨的,但咱们还是别看了,赶紧去找人,你们不是要找范玉蓉?”
穆昔拧眉看了刘庆阳片刻,点点头,“我们走。”
他们正欲转身,刘庆阳忽然擦干眼泪追上来,“等等,你们得把我妈一起带走。”
穆昔:“?”
“她现在想走,我爸和我奶奶肯定还是不乐意。我说带她一起出去打工也不方便,我爸也会想跟着去。你们把她带走,我去收拾行李,下午我去找你们。”
徐韫玉茫然地看着刘庆阳,完全听不懂他是何意。
刘庆阳坚持道:“我爸不知道我在哪里打工,我现在赚的钱能养活两个人,他就算想找,也找不来。如果她真想再回来……到时候再说。”
穆昔最先明白过来。
应时安紧跟着说道:“周所,麻烦你把人送过去,挤一挤应该能坐下。”
周所示意徐韫玉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