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言亭怔怔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又看了看桌上几乎没动的菜肴,有种不真实感。
呆坐良久后,他默默收拾起碗筷,将剩余的食物重新密封放回冰箱。
今晚吃不完没关系,明天可以继续吃,明天吃不完就后天吃,什么时候吃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回来了,他们两个可以一起吃。
就像以往共度的无数个新年一样,今年他们依旧在一起。
程秋来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出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也出现了许多熟悉的画面,梦境虚幻缥缈,光怪陆离,她行走在光明和阴暗的交界处,唯一能感到的,是自己的心格外平静。
屋外房檐上的雪砸到阳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缓缓睁开眼,目之所及是再熟悉不过的房间,她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意识到这一点,程秋来嘴角扬起满足地笑容。
回家了,真好。
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她半撑着坐起来,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心里顿时一惊。
居然睡到了下午快两点。
紧接着她想到了言亭,昨晚她睡了,他呢?
屏住呼吸细听,门外没有任何动静,楼下也没有任何声音,程秋来蹑手蹑脚打开卧室门走到客厅,一眼看到正趴在餐桌上睡着的言亭。
他连衣服都没换,依旧穿着昨晚那身,甚至连围裙都没摘下来。
昨晚的狼藉已经收拾干净了,餐桌的另一边摆着为她准备的早餐,她没能醒来吃,于是他又摆上了中午的,现在摸起来尚有余温。
这也说明他才刚睡着不久。
居然就这么守了一整夜吗。
程秋来盯着他疲惫的身影看了良久,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亭亭……”
言亭瞬间被惊醒,触电似地抬头看她,双眼红肿,其中隐约可见血丝。
程秋来心里不是滋味,却依旧笑道:“上楼去睡吧,趴在这睡小心着凉……”
言亭用力眨了眨眼,又甩了甩头,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我不困……”
程秋来叹了口气,低声哄道:“去睡会儿吧,我不走。”
言亭怔怔看着她道:“可我会醒。”
程秋来先是无奈地笑,随后稍微用力,在他脸上留下个指甲印,“疼吧?你这孩子……怎么就觉得现在是在做梦呢?”
因为这样的梦,他早已梦到过无数次。
这一次,言亭感受到脸上的疼痛,终于冲她笑了下:“老大,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程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柔地哄道:“听话,上楼睡觉吧……去你的房间。”
可言亭也仅仅睡了三个小时,便突然醒来,发疯似地跑下楼。
程秋来没有在客厅,没有在厨房,没有在厕所,也没有在卧室。
他又继续往楼下跑,猛地停在楼梯拐角。
程秋来身上搭着条披肩,正坐在沙发上逗猫玩,听见声音抬头看他:“……干嘛跑得这么急,整栋楼都能听到。”
于是言亭又呆滞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老大你吃饭了没?”
程秋来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老惦记着这个,我又不是小孩,还能饿到自己吗?”
言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像个被摆在楼梯拐角的人偶一样,安静站在那。
程秋来觉得大概是自己昨天半夜突然出现吓到言亭了,导致他现在的言行举止都透着那么几分不正常,他以前是很爱笑,并且话唠的。
“亭亭,过来。”
言亭走到她身边坐下,依旧一声不吭。
森也的卷帘门开了一半,是程秋来为了欣赏雪人特意打开的,坐在沙发上这个角度不仅能看到雪人,还能看到原本匆忙走过,却折返回来拍照的路人,以及窸窸窣窣仍在飘个不停地雪花。
临街门市冬天最冷,就算有暖气也无济于事,之前言亭一个人待在这时,就算穿着厚实的羽绒服,依旧能感到凉风嗖嗖往衣服里灌,现在明明只穿着件单薄毛衫,可一转头,看见程秋来裹着羊绒披肩,双手捧着一杯冒气的热茶怡然自得的模样,他也就没那么冷了。
“这么久没回来,我都做好要大扫除的准备了。”程秋来喝了口热水,满足地叹了声,“你把店里打扫的这么干净,倒是让我无事可做了。”
没听到他说话,程秋来又问:“你是不是经常跑回来啊?”
言亭淡淡嗯了声。
程秋来笑道:“我猜也是,阳台那几盆绿植娇气的很,没人勤快着浇水施肥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