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矛盾,却毫不违和。
“怎么了?”时愿顺着他的眼神,从头到脚扫视一番,撇撇嘴:“也没很难看吧?”
闫昱恒慌忙别过脸,轻声附和:“不难看。”他透过路边橱窗扫见自己的行头,莫名后悔:早知道应该穿得更正式些。
火锅店门口挤满了人,小桌预计等位时间两小时起。
时愿盘算着时间,微微皱起眉。
“换别家?”闫昱恒翻起大众点评,报了一长串店名,“有感兴趣的没?附近也有其他高分火锅店,或者吃麻辣香锅?”
“都行,看你吧。”毕竟她请客。
闫昱恒察言观色,“吃饭这事不能将就,你现在最想吃什么?”
人声嘈杂,蝉亦叫得格外卖力。他偏着身子,略微凑近,以便听清楚她的回答。
“鸡丝凉面和小笼包。”
他后仰一寸,确认道:“华大正门对面那家?”
“嗯。”
“行啊,我来叫车。”
空气热辣呛鼻,混满嘻嘻哈哈的谈天声。
时愿跟着走到马路边,陡然觉得这一下午的境遇挺有意思:从冒雨相亲到尴尬开场,从买鞋到吃晚饭,一切似乎都脱离了预计好的走向。
“上车。”闫昱恒拉开车门,招手示意。
车后座有一大块明显的水渍,潮湿冰凉。
时愿往窗边挪了挪,手肘搭着窗檐,微瞥正玩手机的闫昱恒,心安理得改望向窗外。
她放下一小截车窗,由着风吹起刘海。湿润暖风驱走了车厢内的潮闷,快速置换出清新空气。她闭上眼,数十秒后再缓缓睁开,反复几次后,精力恢复了些。
“刚才导师突然冒泡,我回了几封邮件。”
“你有事忙?要么……”
“没事,已经解决了。”他指指她的脸:“累了?”
“有点。”时愿实话实说。
“你是典型的i人吧。”
“没测过,大概率是。”
时愿向来不爱做这类测试题,更不愿潜意识将自己限定在一个个小标签里。
人本就复杂,她可以在社牛和社恐间来回切换,全凭社交需求或心情。她需要不定期和朋友碰面、谈天;又渴望独处、一个人找乐子。她享受漫无目的,满大街闲逛的惬意;也盼着能有机会关掉手机,安安静静宅几天。
“听上去是不是很矛盾?”
“哈哈,我也这样。”闫昱恒两手一摊:“人怎么可能简单到被几个字母定义呢?巴纳姆效应而已。不过我是i人,毋庸置疑。”他拍拍胸脯:“幸好一开始你能聊,不然我俩肯定大眼瞪小眼,互相监督对方喝完咖啡,再挥手告别。”
时愿被逗笑,“这么夸张?”
“我喜欢和真实的人打交道。”他曲起腿,一手搭在膝盖上,吐出的字符偶尔被广播里的声响盖过,虚虚实实不太清晰:“可又很懒,不会主动认识圈子外的朋友。”
“人都这样。”
车不知不觉拐进熟悉的路口,在一家老牌汤包馆门口停下。
店内熙熙攘攘,座无虚席。
时愿绕了几圈,终在店后方抢到两个座位,忙朝闫昱恒挥挥手。
“说好我请,多少钱?”时愿刚抢单失败,不抱希望地又提了一次。
闫昱恒将小票揉成一团,抛进旁边的垃圾桶,漫不经心:“下次你来呗。”
“也行,到时候你别又抢着买单。”她面容挂着淡笑,习惯性擦拭起台面。
“不会。做人要有来有往。”他玩笑道,顺手接过湿纸巾,“别弄脏衣服,我来吧。”
屉笼里的热气逐渐模糊了视野。
对座小情侣黏在一起,亲昵地说着悄悄话,互相品尝对方碗里的食物。
空间逼仄,时愿和闫昱恒都刻意缩着身子,却依然会在某个瞬间蹭到对方的小手臂或手背。
时愿控制着动作幅度,吃得有些憋屈。
闫昱恒是左撇子,见状改换右手拿筷,稳当当夹起一个小笼包,“看我的筷子功。”
时愿第一次见人显摆这个,竖起大拇指捧场:“牛。”
下一秒,小笼包猛地砸向醋碟。他笑容一僵,抱歉地挠挠头,“没溅到你吧?”
时愿不在乎地低眸,“没。”
天色将暗,等位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杵在桌边,宛如一堵墙。
时愿有种无端的压迫感,顾不上聊天,一门心思搞定晚饭让位。闫昱恒本不慌不忙,在她感染下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到一刻不由得出声提醒:“不用吃这么快。”
时愿捂着嘴,小声嘀咕:“总感觉有人监督我。”
“没事,你慢慢吃。”闫昱恒轻声笑笑,“你是不是没和相亲对象在这种地方吃过饭?”
时愿腮帮子鼓鼓,含糊不清:“我从来没和相亲对象吃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