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不是机器人。”他放下筷子,加重了语气:“带不带他去并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事。”
“懂了。规则你定的,你说了算。”
“我说了不算,主要看你。”
“看我什么?”时愿鼻腔嗤笑,“看我带的人靠谱不靠谱?”
话赶话到这,石砚初不错目地看着她,闷在胸口的疑问几度呼之欲出。
时愿没等到下文,追问道:“按你的意思,原则不能被打破?”
石砚初不清楚她口中的原则具体指的什么,本能作答:“不能。”
“行,我明白了。”她连塞两块红烧肉入嘴,陡然蹙起眉:厨师今天没控制好火候,炒糖色炒过了吧?为什么这么苦?她囫囵咽下,意有所指:“如果不愿意打破原则,就不要做容易引人误会的事情。”
石砚初哽在那,知道她在划清界限,“以后不会了。”
吴欢咬着筷子,大气不敢出,想不通一个小小的提议为什么会被拔高讨论到如此高度。他讨好地笑着:“要么我不去了?免得破坏你们队里的原则。”
“去吧。”时愿夹着嗓子,阴阳怪调:“反正我没原则。”
石砚初闷声不吭,一口气扒拉完整碗米饭,兀自又加了一碗。
时愿食欲大开,腮帮子鼓鼓的,一口米饭一口红烧肉,转眼扫了大半碟。
吴欢察觉出二人之间的不对劲,自行闭麦。待吃完饭,他不敢继续留那当显眼包,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月光渗透了余晖,沾在某一阵无名风的尾巴上,不在意拂过人脸,渗入肌肤内里的凉。
石砚初领先两步,暗自嘲讽:没忍住抱了人,结果被人警告,活该。他心情低落,只好故作乐观地想:既然时愿对他没意思,倒也不必再纠结些有的没的。
他双手抄兜,垂着脑袋,见身后的影子迟迟没有跟上来,扭过头,“怎么了?”
时愿怔在原地,直勾勾注视着他,好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自认识以来,她兀自给他贴了很多标签,一板一眼也好,不知变通也罢;却唯独忘了他也有男人的劣根性:爱玩暧昧。她对感情的态度一贯干脆直接:喜欢便大大方方承认,吊人胃口的通通滚边去。
“没怎么。”很多问题一旦问出口,无非是自取其辱。对方态度一目了然,她没必要再傻不愣登追着要一个答案。
石砚初吃了软钉子,岔开话题:“你车停哪里了?正门还是东门?”
“你先走吧。”时愿随手指向马路对面的书店,“我去买东西。”
石砚初点点头,嘱咐着:“那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好的。”
“再见。”
时愿转身跑向那间逼仄陈旧的书店。店内白炽灯光强烈,晃得人眼闪出好几重幻影。她毫无逛街的兴致,面无表情绕书架一圈后,慢吞吞走到几步之遥的公交车站,一时间失了方向。
胃部的绞痛逐渐由缓变急。
时愿用力按压,深吸了好几口气缓解。她一手撑着站牌,目光穿过车水马龙,轻易锁住了一个身影。
石砚初在马路对面拖慢步调,最后停到路灯下,侧身回望了一眼。
光线昏昧,距离太远。
二人视线不断被人来人往切断、阻隔,隔空错位。而对方看似毫不在意的背影,随着光影化成一根尖锐的刺,落入彼此眼中,戳到了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嘶……猝不及防的疼。
第47章 你心里有数
等再见到石砚初,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时愿重新坐回冷板凳,修复心情的同时,还和直线经理来了场长达一小时的项目汇报。
对方果断干练,是一位在公司叱诧风云多年的高级项目经理。她刚听几句开头便毫不犹豫选择站在时愿这边,自称曾“有幸”和乔总合作过一次:这人不出活、爱抢功,甩锅第一名。她对时愿的境况表示同情,并表示会在年底绩效评分过程中主持公道。
时愿顺利找到老板撑腰,自感轻松不少,起码项目绩效分不会低到太离谱。她解决了心头大患,胸口仍被什么堵着似的,说不上来的焦躁。
此刻她等在集合点,正和张姐、老王聊得热络,看上去暇意自在,目光却常不受控跳脱,飘忽到几步之外。
石砚初今天换了身淡灰色户外套装,清清爽爽,没那么沉闷死板。他始终露出浅淡的微笑,认真当一名听众,虽然大部分时候并不懂吴欢口中的流行词汇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低眸瞥一眼腕表,余光扫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自觉敛了笑意。
这几天,二人没有任何联系。
期间有无数次,石砚初习惯性翻出对话框,想问问她工作怎么样,或者心情好点没,可一记起时愿说的那句话,又不假思索锁屏。“不要做容易引起人误会的事”,他在心中反复默念,既是提醒,也是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