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至中途,童老爷在下人的搀扶下出来给各桌敬了酒,众人也纷纷祝童老爷高寿。
直到筵席散去,准备登车时才见到闻人恪从后院走出来,吕管事将他们送到府门前,笑盈盈拱手:“那今晚便等着大公子。”
闻人恪未发一言,周身残余着明显的怒气,径直踏上马车。
林钟架着马车驶离,透过车窗,阿洛看见童家的人正在府门前一一送客。
“啊!我知道了。”阿洛突然低呼一声,想明白了之前她一直觉得违和的问题。
闻人恪闻声一挑眉,斜乜她:“知道什么了?”
离开了童家,他身上方才那股子显露于外的愤怒已然褪去,恢复了一贯的慵懒不屑。
阿洛心道他果然是做戏,不过还是与他分享起自己的发现。
“外面都传童老爷在栽培童文钧,童文钧自己也说如今童家的生意都是他在照料,可是今天童老爷过寿,既没有把他带在身边,也没有让他迎送宾客,这说不通啊。”
毕竟阿洛在苏府当了十年的四姑娘,即便二夫人不重视她,可府里的大致情形她还是了解的,有来往的人家办喜事她也是去过的,真正受重视的子孙是什么模样她虽然不全知道,却也能确定总归不是童文钧这样的。
闻人恪启唇:“童文钧原话是怎么说的?”
阿洛回忆着回他:“他说,童老爷病了挺久的,现在外头的生意都是他和吕管事在支应……嗯,差不多就是这么说的。”
“你今天什么时候见他的?”闻人恪转过眼瞥她。
“呃……”阿洛忽然反应过来她好像说漏嘴了,眨眨眼嘟囔,“就、就你在后院的时候,你去了太久了……”
越说阿洛的声音越低,因为她看见他的手指已经开始敲桌沿了。
“……哎呀,现在的重点不是童家吗?童家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为防自己多说多错,再把林公公卖了,阿洛赶紧拽住他衣袖,问起后院的谈话。
闻人恪轻哼一声,甩开她的手:“童家想借姜卓的身份,把一批赃银送出和州。”
剧情进展太快,阿洛一时有些跟不上,磕磕巴巴地问:“什么?赃银……童家真的和贪墨案有关系?”
闻人恪眼神微沉,冷笑道:“不仅是童家,整个江南道都不干净。”
若说先前隐隐约约有几分猜测,现下从他口中得到了证实,阿洛还是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京城最开始查这桩案子时,阿洛还在苏家,动静之大饶是后宅的女眷也都风声鹤唳,本以为都渐渐平息了,现下居然又扯出了江南道整个都牵涉其中。
不过这样倒是说得通了,钦差已经到了江南,顺着苏州,只怕早晚查到童家头上,所以童家才急急忙忙想把自己摘出去。
“公子答应了?”阿洛问他。
闻人恪点了下头,对他来说,现在童家、和州、甚至江南道都不重要,他想知道的,是那些赃银最终到了哪里。
阿洛呐呐:“童家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闻人恪却不意外:“人为财死罢了。”
这些人想得到的,不过是眼前真金白银的利益,他们不在乎这些银子是不是百姓的赋税,也不在乎这些银子要送到哪里去,送给谁。
“可我还是有一点想不通,既然童家已经准备利用姜卓的身份,童文钧为什么要跟你说别跟童家做生意?”阿洛挠挠头,“难道他其实不是坏的?”
闻人恪好笑地看她:“不着急,很快就知道了。”
***当晚,醉香楼。闻人恪独自前来,在雅间坐了一盏茶的功夫。
离去时,带走了醉香楼的头牌,茉云。
鸨母一路笑着送到门口。
不多久,和州城新来的金菩萨给茉云赎身的事儿便传开了。
晴园。
阿洛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茉云挎着个小包袱,紧紧跟着闻人恪,面上含羞,见到阿洛急忙福身:“茉云给洛姑娘请安。”
这是怎么回事?阿洛错愕地去看闻人恪。
落在旁人眼里,便如同她不敢置信一般。
闻人恪挥了下手,吩咐下人给茉云准备一个院子。
茉云听见这话,连忙道:“不用如此费心,奴家是来照顾公子的……”
见闻人恪面露不悦,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闻人恪转身便走,阿洛实在好奇得紧,看了看茉云,便追着他的步子出去了。
茉云眼中不由失望,踌躇半晌还是跟着下人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进了房间,阿洛急忙凑到闻人恪面前。
这一次闻人恪面上的怒气是实打实了,周身的寒意几乎要刺伤近身的人。
他冷冷睨了眼一旁眼含期盼的阿洛,重重道:“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