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恪眼眸微垂:“苏扬二州是赃银的来由,也是赃银的起点,和州遍及各地的赌坊则是赃银输送的主要途径。”
杜正同等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姜卓还不是个纯粹的废物草包嘛,居然仅凭这几句笼统的话就猜出了案情的关键。
只是,他们终究还想着怎么从整件事情里脱身,怕留下把柄,不肯多说。
闻人恪也不用再听,事实上,今天这几句也只是证实了他深埋心里的猜测而已。
江南道承担着当朝六成以上的赋税,那笔巨额的赃银必然也只能来源于此。
当初查卞文杰,只查出了赃银的数目,却找不到一点儿赃银的去向,那么最有可能的结论就是那笔赃银,绝大多数根本没有运送进京!
这也说明,卞文杰根本不是最终的获益者,背后另有其人。
而这大笔赃银若是直接从江南转运,可以去的方向,可以选的途径有太多,后来还是金崇赌坊给了他灵感,借赌客之手,将巨额的赃银化整为零,经由地下赌坊送到该去的地方。
而整个江南,最有可能接下这笔买卖的只有——和州童家。
第59章 人为财死罢了。
戏台上又换了一折新戏, 唱腔是江南一带的方言,阿洛听不懂,心思也不在戏上。
林钟已去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情形如何了。
就在阿洛忍不住心焦的时候,小亭外走进来一人。
“洛姑娘一个人看戏?”童文钧笑着招呼。
阿洛掩下心中担忧, 应付着道:“童少爷也来了。”
童文钧左右张望了一下, 不客气地在一旁坐下:“是啊,刚处理完一点生意上的事,本来要去给老爷子请安, 就听说他老人家正在面见贵客,在下还想着会不会是大公子,这会儿一见洛姑娘自己在这儿, 想来是没错了。”
他边说边取过石几上的茶盏给自己斟了一杯, 又给阿洛的茶盏添了水。
阿洛蹙眉看着他的动作, 只淡淡笑,也不应声。
童文钧好像没有察觉,又笑着问阿洛:“洛姑娘方才可见到老爷子了?”
阿洛敏锐察觉到他似乎是故意引着她说话, 故而点点头试探道:“倒是见着了,不过童老爷看起来身体不大好?”
紧接着又连忙说:“童少爷莫怪, 我这是……”
“无妨, 洛姑娘不必害怕, ”童文钧安抚道, “这件事在和州城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正如洛姑娘所想,老爷子已经病了挺长时间,这几年外头的生意基本都是吕管事与在下支应,老爷子几乎不怎么过问了。”
这般听着好像他在童家的地位颇高,可阿洛总觉得有哪里违和, 便顺着他的话表现出惊讶的模样:“这么说,外面都传童少爷很得童老爷看重果然不虚啊。”
童文钧的脸色有一丝不自在,很快掩饰了过去,只道:“原来洛姑娘也听说了,都是些人云亦云的无稽之谈,不必放在心上,老爷子虽然身体有恙,但有大夫悉心照料,远不到安排身后事的地步!”
他说得义愤填膺,仿佛真是为童老爷的身体着想,可阿洛就是感觉他言不由衷。
另一方面,她也想知道童文钧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索性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样子。
两人又闲谈几句,阿洛状似不经意地叹道:“都这么久了,公子还没回来,是不是快开宴了?”
童文钧眼神闪动,问她:“怎么,大公子去了很久吗?”
“是啊,”阿洛瘪瘪嘴,“半个时辰了吧,先前吕管事还说很快就开宴呢,这会儿都听了三折戏了。”
童文钧听她毫不设防便将一切和盘托出,心底有了计较。
看来这场宴老爷子是专程设给姜卓的,定然是他们已经做出了决断。
“洛姑娘,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件急事,只怕不能陪洛姑娘了。”童文钧起身朝阿洛拱了拱手。
阿洛忙道:“童少爷先去忙就好,我一个人可以的。”
他走得甚是急迫,阿洛盯着他离去的身影许久才收回视线。
林钟赶在吕管事来请他们赴宴之前的半刻钟才回来,悄声禀报了探查的结果。
童家后院的护卫果然都是他们之前猜测的江湖中人,守卫极其严密,林钟怕打草惊蛇便没有靠近。
“……那些人最初的阵仗似乎是在等待号令,后来才散开,属下猜测,应当是主子与他们谈妥了。”林钟担心阿洛听不懂,所以解说得十分详细。
阿洛也不由提了心,这么说,童家果然还是准备了强硬手段的,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与他们商谈的。
入了宴席,阿洛也未曾见到闻人恪,吕管事笑眯眯与她解释,说是大公子坐后院主桌,还有几位贵客相陪,让她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