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璟彦叹道:“无论是楚盟主,还是叶帮主,待你怎地都这么好。”
程不渔却笑道:“你也有人对你好。”
沈璟彦忽然顿了一顿,将筷子戳进一个丸子,抬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盯着,道:“确实。从前也有个人,待我如他们待你一样好。但是他已经不在了。”
程不渔嚼着糯米丸子,瞧着沈璟彦,话中有话道:“我是说现在。”
沈璟彦将目光挪到他身上,眯起眼睛,狐疑半晌,迟疑道:“程不渔,你不会说得是你自已吧?”
程不渔狡黠一笑,挑起一根眉毛,若无其事道:“这我可没说啊!是你自已猜的。”
他喝了口热酒,继续道,“不过,仔细算来,你吃进肚子里的糯米丸子,少说也有一百颗吧?除了桌上这六颗不是我买的,剩下的那九十四颗,又有哪个不是?”
沈璟彦淡淡道:“如果认真计较的话,药仙谷的那几十个不是你买的,剩下的,当是楚盟主买的。”
程不渔忽然敛了笑,瞪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嘁”了一声,愤懑道:“你这人怎不知好赖!那也是我记挂着你才会让荻罗姑娘做给你吃!如若不是我要买,云水盟这钱还花不出去呢!”
沈璟彦似笑非笑:“你方才还说不是你。”
程不渔一口糯米丸子嚼也没嚼就囫囵吞下了肚,憋红了脸,蹙眉道:“沈璟彦,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刁滑了?”
沈璟彦也不答,只喝着茶水,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心里却在不住发笑。
程不渔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舒舒服服叹道:“不过,你跟我走这一路,的确话变多了不少。以前你简直就是个闷葫芦,那冰山脸让人见了就害怕。”
“是么。”沈璟彦又淡淡道。
二人沉默片刻,他也放下了筷子,随意道:“把你的伤口给我瞧瞧。”
“哈?”程不渔一愣,“伤口?什么伤口?”
沈璟彦抬眼看他,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伤口。”
程不渔撇了撇嘴,“都半个月了,早就长好了。”
他将袖子撸到肩膀,露出上臂那道疤痕,故作悲伤道,“可惜了我这条胳膊,白璧微瑕了!”
沈璟彦只瞧了眼,便仍是云淡风轻道:“放下吧,我看到了。”
程不渔刚要解胸前的扣子,便抬起了头,道:“前面还有呢!”
沈璟彦蹙了蹙眉:“不必了。”
他站起身,披上外袍,道,“蓝月珠对你下手只会重,不会轻。你以后莫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程不渔哼了一声,道:“我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傻事。我说过,楚盟主、师父和你,我宁愿是我死了,也不愿你们死。”
沈璟彦忽然扭头瞧着他,认真问到:“如果我们三个同时掉进水里,水性又都极差,你会救谁?”
程不渔无言以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摇头道:“那你们三个搭个伴儿吧,以后地底下,见到了我,别认不出就行。”
说罢,便抓起了床上的外袍,走出客栈屋门扬长而去。
第78章 诡谲藏奸谋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面颊。
绫罗长袖覆在她的手背上,这只手是如此纤长美丽、柔若无骨,温柔却不温暖,冰冷腻滑,触碰到脸上,直叫人胆寒。
“素袖姑娘,你可醒了?”
一声慵懒又妩媚的呼唤使素袖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颤抖着抬起头,面色苍白如纸,身上伤痕累累,双手被缚在铜架之上,单薄的衣衫随风轻拂,眸中满是凄然破碎。
在她面前,是百丈高的悬崖。悬崖之下,一条奔腾不息的江河咆哮而过。
“已是第四天了,素袖姑娘,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它到底在哪里么?”
原也莹的脸离她那样近,气若幽兰。她如此美,却像一只优雅的蝎子,像一条美丽的毒蛇,而不像是一个人。
素袖看着她,片刻,又垂目低下头,颤声道:“我已说过,药仙谷中,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原也莹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生气,只轻声道:“没关系。今日……是第六日。药仙谷中的风景很好,我愿意多看一看。”
她将红唇凑近素袖的耳畔,柔声道:“直到他们来救你为止。”
陆旸与他的妹妹正坐在林道旁的一家茶铺中。陆晚晚时不时急切地踮脚往林道上看去,望眼欲穿。
荆州城外林道上人迹罕至,偶尔有一辆牛车慢吞吞地经过,他们已经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也不见程不渔二人的影子。
陆晚晚叹道:“这两个祖宗前日还来信说辰时便到,现在已是巳时了,却连根毛儿也没看见!”
陆旸安慰她道:“许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再等等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