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渔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越想越糊涂。却见他将铁链结结实实地套牢在了银枪之上,后退三步,运功摒息,奋力一抛。
银辉与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仿佛一条银龙破浪。那银枪自划出一道锐利的直线,破洞而出,继而落地。
阿白用力扯了扯链子,待链子彻底牢牢固定后,才望向程不渔,淡淡开口道:“如此,应当是可以了。”
纵然程不渔此时满心惊讶,可他却片刻也不敢耽搁。
却见他脚尖一点,如轻燕一般跃起,伸出手臂,牢牢拉住了那布条,凭借着强劲的体术和身法,顺着锁链,灵巧地向上攀爬,不过多时,便已经跃出了洞口。
阿白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处,原以为他已向丐帮狂奔而去,却不成想,他自洞口探出一颗脑袋来,急切道:“阿白,你快些上来!小爷我急得很!我替你拉着,你放心爬就是了!”
阿白闻言也一跃而起,抓住布条,一路攀了上去。
原来那银枪横着艮在了两个石头中间,而其中一个石头已经松动,如若再用力拉扯,恐怕就要脱地而出了。
他收回银枪,拱手道:“多谢了。”
“我也谢谢你了!快跟我走!”程不渔却看也没看他,还没等他抬头,便已径直向着丐帮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7章 荆江夜灼火
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乎要闪出虚影来。此时此刻,这世上恐怕没有一个人的轻功比程不渔还要快。
自金狐山到荆江丐帮,最短的路途便是横穿镇子。
他自竹梢树梢如箭一般飞掠而过,焦急万分,马不停蹄,阿白紧跟在他身后,竟然有些气喘。
而方才还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镇子,此时此刻竟然陷入一一种焦灼而又诡异的气氛。
街上的人都聚在一起,惶恐地望着荆江方向。
“这火怎这么大!方才还好好的!”
“是啊,是啊!丐帮的人还都在里面,他们要是出事了,江湖上怕也是要出事的!”
“定又是那二十八坞的贼人干的好事!”
沿岸火光冲天而起,烈焰熊熊,赤红映在江面,鸟兽尽散,竹树尽折,仿佛人间地狱。
“……师父!”程不渔情不自禁颤声唤着,一面脚下又拔足狂奔,飞掠而去。
千万别出事,千万……
这大火映红了半边荆江,程不渔几乎要绝望得落下泪来。
阿白跟在他身后,蹙眉望着江边的火光。不知怎的,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恐怕不只是两帮恩怨这般简单。
程不渔冲进丐帮,震惊地望着满地的尸体,一颗心噗通狂跳。他几乎要瘫软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还是来迟了一步么……
可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一地的尸体,尽穿着黄蟒截道袍,全是二十八坞的山匪。
他呆骇地往丐帮内跑去,而他那一众师兄弟姐妹们正抱着水桶,大汗淋漓,一趟一趟自荆江边匆匆来回。
阿白跟在他身后,凝神细细思索着,低头望着这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暗暗想道:竟一个遇难的丐帮弟子都没有,难不成二十八坞的这群人,是特地来送死的么?
他蹲下身,将一具尸体翻转过来,却见那人骨瘦如柴,身量矮小,病恹恹的,丝毫不像是能打的模样。
他又接二连三观察了多具尸体,情况大多雷同。
这样的山匪,如此瘦弱,丐帮弟子要打退他们,岂不是比钓鱼还简单?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程不渔拉住一个丐帮弟子,急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阿渔,二十八坞的人夜袭丐帮,放了把火,你快跟咱们一道救火吧!”
“那……那他们……”程不渔指着地上的尸体,一头雾水。
那弟子道:“已经都击退了。师兄弟们都没事。你且放心好了。”
都没事……
明明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可程不渔却突然有种极其敏锐的、非常不祥的预感,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他缓缓转身,环视着满地的尸体:“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迫切问道,“阿白,你也觉得不对,是么?”
阿白确凿点了点头,沉声道:“是不对。”
“你觉不觉得,这有点儿像……像……”
“调虎离山计。”
“是了!”想起在洞中偷听到的那两人的对话,程不渔的心忽然一沉,“我师父呢?帮主师父呢?”
他拔腿便跑,踏着那被染红的月光,穿过一簇簇炙烤火舌、一排排竹屋连廊,终于来到了叶远山的居所。
他的心,同月亮一道,悬在那大火之上,被炙烤着。